“不是。”顾殒喉结微滚,咽一口气才道,“他们很好。”
“我来是想告诉你,南乔和我没有任何关系,她那天被人下了药才会……我已经在网上澄清。”
“就为了告诉我这件事,你跑这么远?”
“有必要吗?”
顾殒被她无所谓的态度刺得心口发麻,指蜷了起来。
“我认为有必要。”
他的声音倔强而坚定。
时妃却觉得有些搞笑。
她以前求着他解释,做梦都想他能说跟谢南乔没有任何关系,他一字不提。
现在搞出这么大阵仗,何苦?
“顾殒,你和谢南乔的事我真的不在意,我想我的态度已经表达得很明确,恭喜你们。”
“你回去吧。”
时妃抬步从他面前走过。
顾殒执拗地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怎么回事?怎么还没走?站那儿几个意思,被你罚站了?”
施老走出来时,顾殒依旧站在原地。
已经站了好几个小时。
时妃离开后一直和施老做测试,见顾殒没走也愣了一愣。
摇摇头,“我可没罚他。”
施老暗暗打量自家徒弟的脸色。
时妃脸上的表情淡淡的。
“他千里迢迢来受了不少苦,这么站着不心疼?”他还是板着脸问。
时妃有些无语:“他自己要站,我能怎么办?”
“要不您找几个师弟,把他绑了送上飞机?”
见时妃跟自己开玩笑开得这么云淡风轻,施老确定,她是真放下了。
当初她执意要嫁给顾殒,他就不赞成。
事后证明,顾殒的确不值得托付。
施老表面上对时妃的生活不闻不问,这几年没少通过徐凌峰打听她。
时妃受的那些委屈,他是知道的。
捧在手心里的小徒弟被人这么亏待,他能高兴吗?
嘴里哼哼道:“绑?我闲得慌呢。他喜欢站那儿,站一辈子好了!”
把他徒弟整那么惨,就该受点惩罚!
“走吧。”
戈壁一到夜里气温就降得厉害。
白天还二十多度,晚上一下子就落到了零度附近。
连呼出来的气都是冷的,滴水成冰。
时妃一直在电脑上查阅论文,身上裹了厚厚的羽绒服还觉得冷,连连哈着气。
抬头,但见远处晕黄的路灯下,拉着长长的影子。
顾殒还站在那儿。
身上只穿了单薄的西装外套,一动不动。
这么下去,铁定冷死。
时妃可以不管顾殒,可他是顾奶奶的孙子,就冲着顾奶奶对她的好也不能视而不见。
她拾了一件军大衣带着走出去。
“顾殒,你到底想干什么?”问这话时,时妃语气有些无奈。
顾殒慢慢朝她看过来。
因为过冷,脸上一片灰白,贵气里融了几许病态,反而愈发叫人挪不开眼。
哪怕对他已经冷心,时妃也不得不承认,这男人无论什么时候看着,都很好看。
“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南乔的事是我没有处理好,有必要自罚。”
时妃一直知道顾殒有担当。
不过他的担当只给予他认为该给予的人。
她轻笑。
“如果你早一点这样做,我会感动得哭的。”
“顾殒,你还记得有次我去基地拍摄,许倩问你对谢南乔的女儿是什么感情时你说的话吗?”
“你说,有如亲生。”
这事已经十分久远,如今重提,时妃的心口还是控制不住地抽搐,疼痛。
“那时候我多想你能收回这句话。”
“即使你不知道小团子的存在,也清楚我还在你的结婚证上,你至少……该给我一丝丝地位。”
顾殒抿唇,作声不得。
“还有一次,我抱着小团子跟你还有谢南乔在饭店碰上,你当着我的面抱着谢南乔的女儿哄,怕她摔着连饭都顾不上吃。”
“你一直亲自带顾承泽,不会不明白一个多月的孩子连抬头都勉强,根本不可能把自己摔着。”
“可你还是选择那样做。”
“而我和小团子在你面前那么久,你就只瞥了一眼,一句该跟我这个妻子说的话都没说。那一刻我觉得自己好卑微,卑微到了泥土里。
“最让我卑微的,是我被人推倒,谢南乔将一根很重很锐的钢管踩在我手上的那一刻。任谁都看出我受了伤,我也以为你对我至少会有一点点怜悯之心,可你没管我,反而扶着踩了钢管弄伤了我的谢南乔,仅仅只因为她的身子晃了一下。”
“顾殒,那一刻我何止卑微到了泥土里,你让我觉得,我是这个世界上最下贱的东西,没有之一!”
“小妃……”顾殒脸上浮起深深的难堪,心脏像被人上了夹板,又闷又痛。
时妃淡淡冷笑。
“你在做了这么多无情的事后,突然因为谢南乔挑起的一点点对我毫无杀伤力的争端就大动干戈,又是跟我报备,又是向媒体澄清,还大老远跑过来找我,跟我认错、自罚,意义何在?”
实在不是她想旧事重提博同情,实在顾殒整的事叫人无语。
她把大衣丢给顾殒,“别冻死在这儿,会给我和老师添麻烦的!”
最好的前任,应该像死了一样,彼此不打扰。
时妃走了几步又停下。
不想和顾殒玩这种你追我赶的游戏,索性一次把话说清楚。
“其实顾殒,你现在对我只是内疚,不是真有感情。”
“年少时候承蒙你关照我很感激,你做的那些错事一笔勾销,没必要内疚,以后我们见面做陌生人。”
“另外,我们已经离婚了。”
呯!
时妃的那句“我们已经离婚了”被掩盖在巨大的声响中,她扭头,看到施老住的那栋房子窜起浓浓火焰。
爆炸声不时传来。
伴随着每一声巨响的是更猛烈的火焰。
“老师!”
时妃疯了般冲向起火点。
她冲到楼下时,整栋大楼已经陷入一片火海。
不断有人东倒西歪从里面窜出来。
却独没有见施老!
施老年纪大,又住在最顶楼……
时妃心口焦痛到要滴出血来,一低头朝里冲。
房里烟雾浓密,无法呼吸。
时妃只能用衣服捂着口鼻,一路奔向三楼。
“老师!”她推开三楼施老的卧室,看到他倒在地上。
施老显然已经昏厥,一动不动。
时妃急忙将他扶起,驮着他往外去。
老人虽然不算重,但也有一百多斤,时妃再大的力气也显得力不从心,走得非常的慢。
呯!
又是一阵炸响。
楼顶承受不住,朝下坍陷。
时妃急得回身抱住施老,本能地闭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