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坛的汉白玉地砖在震动中裂开蛛网纹，秦千风的玄铁剑鞘磕在石阶上，发出闷响。
他护在林婉儿与洛青岚身前，余光瞥见林婉儿周身的金光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实——那些原本如雾的星辉此刻聚成细小的金链，顺着她的指尖窜向天空。
\"咔嚓！\"
一声脆响惊得秦千风瞳孔骤缩。
林婉儿锁骨下的金印突然迸出星芒，原本淡金色的纹路竟泛起银河般的流转，连她束发的木簪都被染成了星色。
她的呼吸变得绵长，每一次吐息都带起细小的灵气漩涡，落在秦千风手背时，竟让他十年前被野狗咬伤的旧疤微微发烫。
\"阿风，我好像......能看见命运线了。\"林婉儿的声音里混着两个重叠的音调，一个是她熟悉的清润，另一个却像是来自极远的虚空，\"不是郎中说的血脉线，是......所有生命交织的金线。\"
话音未落，天际传来金属摩擦般的轰鸣。
秦千风抬头，就见原本湛蓝的天空被染成墨色，一座足有千丈高的黑塔正从云层中缓缓沉下。
塔身上刻满扭曲的符文，每一道都在渗出幽蓝的光，像极了他在形意门古籍里见过的\"命运锁链\"。
\"命运之链，不容篡改。\"
冰冷的声音从塔顶炸开，震得秦千风耳鼓生疼。
他看见洛青岚踉跄半步，星盘在掌心剧烈震颤，盘面上的二十八星宿图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崩解。
而林婉儿的金光突然一顿，那些金链竟开始反向拉扯她的身体，仿佛要将她拽入黑塔。
\"黑塔之主！\"洛青岚突然攥住秦千风的手腕，指甲几乎要掐进他肉里，\"天机阁残卷记载过，命运系统的自我净化者，掌控时间法则......\"
话音被截断。
黑塔之主的身影从塔顶飘落，黑色长袍上的符文与塔体共鸣，每一步落下都在地面砸出深坑。
他的面容被黑雾笼罩，唯余一双猩红的眼，眼仁里流转着沙漏状的金斑——那是时间法则具象化的标志。
\"打破闭环者，当受审判。\"黑塔之主抬手，黑雾凝成的指尖点向林婉儿。
秦千风感觉呼吸一滞。
周围的一切突然变得极慢：洛青岚鬓角的碎发悬在半空，林婉儿睫毛上的金粉正缓缓坠落，连他自己的心跳都变成了极缓的\"咚——咚——\"。
他曾在形意门秘境见过时间静止的异象，却从未像此刻这样，连灵气流动都被彻底锁死。
\"命痕屏障！\"秦千风咬碎舌尖，腥甜漫开的瞬间，他掌心的命痕符纸迸发青光。
这是他用三年时间在体内温养的保命手段，符纸融入皮肤的刹那，他感觉有一层无形的膜裹住三人。
时间流速恢复了些许，至少他能转动眼珠，看见黑塔之主
\"小手段。\"黑塔之主低笑，抬手间黑雾凝成锁链，穿透命痕屏障缠上林婉儿的脚踝。
林婉儿吃痛闷哼，金光骤弱，锁链上的倒刺扎进她皮肤，渗出的血珠竟悬在半空，连坠落都带着滞涩。
\"青岚！\"秦千风大喝，同时抽出玄铁剑。
剑鸣划破凝滞的空气，他挥剑斩向锁链，却见剑锋刚触及黑雾便被冻成冰碴——时间法则下，连金属都失去了韧性。
洛青岚的星盘突然迸出刺目蓝光。
她咬破指尖，血珠滴在盘心，二十八星宿图重新亮起，只不过这次每颗星都拖着细长的尾焰。\"命镜！\"她指尖掐诀，星盘翻转，一面由星光凝成的古镜浮现在半空。
镜面映出黑塔之主脚下的地面，原本平整的青石板上，竟有极细的金色纹路在流动。
\"时间流的薄弱点！\"洛青岚的声音带着破音，\"阿风，砍那里！\"
秦千风瞬间会意。
他反手握住剑柄，体内形意劲如沸水翻涌。
这是他突破命尽第六式\"命断\"以来第一次实战——所谓命断，断的不是敌人的命，而是敌人与时间的联系。
他认准镜中金色纹路最密集的位置，玄铁剑嗡鸣着斩下。
\"噗！\"
像是砍进腐肉的闷响。
黑塔之主的左腿突然出现裂痕，黑雾从裂痕中涌出，原本凝滞的时间终于出现松动。
林婉儿趁机咬破食指，按在锁链上，金光照亮的瞬间，锁链发出尖啸，化作黑雾消散。
\"你们......\"黑塔之主的声音不再平稳，\"竟能破解时间锁。\"
\"不是破解。\"林婉儿擦去嘴角的血，眼中的沧桑更浓了，\"是你根本不想杀我们。\"她抬手，一缕金线从指尖飘向黑塔之主，\"这些锁链上缠着命运本源的气息，你在测试，不是惩罚。\"
黑塔之主的身影突然虚化。
黑雾退去，露出他胸口的金色齿轮——那是命运系统核心的标志。\"命引者......\"他的声音里终于有了情绪波动，\"你竟能看透审判的本质。\"
林婉儿向前一步，被秦千风下意识拉住。
她转头对他笑，那笑容像极了当年在村口给野狗包扎时的模样：\"阿风，这不是战斗，是对话。\"她又看向洛青岚，\"帮我护法。\"
洛青岚的星盘在掌心转了个圈，蓝光凝成屏障将三人护在中央。
秦千风松开手，却没退远，玄铁剑依然出鞘，剑尖指向黑塔之主。
林婉儿走向黑塔，每一步都踩碎一片黑雾。
当她的指尖触到塔门时，整座黑塔发出钟鸣般的震颤。
塔门自动打开，里面没有想象中的黑暗，反而流淌着淡金色的光，像是凝固的银河。
\"命运非宿命，未来可塑。\"林婉儿的声音从塔内传出，带着空谷回响的共鸣，\"我以命引者之名，重签契约。\"
秦千风感觉有热浪从脚底窜起。
他看见林婉儿的影子在金光中拉长，与塔内的光融合，那些原本缠着她的命运金线突然变得柔软，像母亲为孩子整理发梢般轻拂她的脸颊。
黑塔之主的身影开始消散。
他最后看了眼塔门，黑雾凝成的手按在胸口的齿轮上：\"新的契约......愿命运系统，不负所托。\"
当林婉儿从塔内走出时，她的金印已经淡得几乎看不见，只有发间的木簪还残留着星色。
秦千风迎上去，刚要开口，却见她脚步虚浮，立刻扶住她的腰。
\"你做了什么？\"他声音发哑。
林婉儿靠在他肩头轻笑，气息还有些不稳：\"原来命运审判不是追杀，是筛选。
旧契约太古板，只准命运按线走；新契约......\"她抬头看天，黑塔已经彻底消失，天空重新湛蓝，\"新契约说，命运可以分叉，但每一条路都要自己走。\"
洛青岚收起星盘，指尖还沾着未干的血：\"那刚才的战斗......\"
\"是测试。\"林婉儿替她说完，\"黑塔之主在测试我们有没有资格改写规则。
现在......\"她突然皱眉，望向远处天际。
秦千风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原本晴朗的天空裂开一道细缝，像被利刃划开的绸缎。
裂缝中渗出的气息与命运系统完全不同，冷得刺骨，带着某种野兽般的贪婪。
\"那是......\"洛青岚的星盘再次震颤，这次盘面上的星宿全变成了血色，\"不是命运之外的东西......是命运猎杀者！\"
话音未落，三道黑影从裂缝中疾射而出。
最前面的那个落地时，地面轰然寸裂，扬起的尘土里，隐约可见一双泛着幽绿的眼睛。
秦千风握紧玄铁剑，剑鸣声里混着他压抑的低笑：\"来多少，便杀多少。\"他转头看向身侧的两人，林婉儿的药篓不知何时背在肩上，洛青岚的星盘正流转着新的星图。
风从远处吹来，带着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但这一次，他们不再是当年村口的少年少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