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板升至三人胸口高度时，嗡鸣声突然拔高，震得洞壁碎石簌簌坠落。
秦千风伸手护住林婉儿后颈，指腹触到她冷汗浸透的衣领，目光却紧盯着石板表面——那些流动的光纹突然凝作实质，在三人头顶投射出一道金色光幕。
“继承命运、重塑命运、彻底毁灭命运。”林婉儿的声音比洞底的寒泉还轻，指尖无意识地绞着脚腕上的红绳。
碎艾草的残渣粘在她指腹，红绳震颤的频率快得几乎要绷断，“这不只是我们的选择……”她喉结滚动，眼底泛起水光，“是整个世界的未来。”
洛青岚后退半步，腰间的命镜碎片突然发烫。
她反手按住法器，镜面折射出细碎星光：“先封印。”天机阁传人的声音像淬过冰的剑，“我们对新命运的了解连皮毛都不到，贸然选择等同于把整个大陆的命轨当赌注。”说着她屈指一弹，命镜碎片化作银白弧光，在石板周围画出三道星轨。
但林婉儿突然踉跄一步，掌心按在胸口。
她的命种在体内翻涌，像被投入热油的水滴，烫得她眼眶发红：“不是疼……”她吸了吸鼻子，仰头看向光幕，金芒在她瞳孔里碎成星子，“是它在问我要答案。”她的手指轻轻抬起，指向光幕中央的“重塑命运”，“从高尔村第一次摸到命种开始，我就知道有些事必须自己选。”
秦千风立刻扣住她手腕。
他能感觉到她脉搏跳得像擂鼓，可那股震动里没有慌乱，只有滚烫的坚定。
“等等。”他转身贴近石板，命尽之力顺着指尖渗入石纹——这是他独有的能力，能顺着能量轨迹看见规则的脉络。
石纹在他意识里展开，像一张泛着金光的蛛网，“传承机制不是锁。”他声音渐沉，“更像……容器。旧命运的核心是强制，新的……”他抬头看向林婉儿，“需要一个愿意承载它的人。”
林婉儿突然反扣住他的手。
她的掌心还带着命种震动后的余温，指甲几乎掐进他虎口：“如果我不接，这张网会崩吗？”
“会。”秦千风没有回避她的视线，“所有被记录的命轨都会乱成一团，凡人可能突然寿终，修士可能无故陨落，像被抽走线的傀儡。”他拇指蹭过她眼尾的泪痣，“但如果你接……”
“我接。”林婉儿打断他，转身时发尾扫过他下巴。
她的手悬在“重塑命运”上方，金芒在她指尖凝成小太阳，“高尔村的老人们说，命是风筝，线要攥在自己手里。”她回头冲他笑，虎牙在金光里闪了一下，“我要做那个递线的人。”
话音未落，她的手掌已按在光幕上。
金色洪流瞬间裹住她。
林婉儿的身体像被抽去骨头，向后倒去。
秦千风眼疾手快捞住她腰，却触到一片滚烫——她的皮肤下正翻涌着星芒，从指尖开始，顺着血管往心脏蔓延。
“好多……”她的声音带着破碎的哽咽，额头抵在他颈窝，“好多人的命运……婴儿第一次睁眼，剑客最后一次挥剑，老妇在灶前数米……”她的指甲陷进他后背的布料，“他们在哭，在笑，在说‘我本可以’……”
“我在。”秦千风收紧手臂，将她整个人拢进怀里。
他能感觉到她的心跳快得离谱，快得像是要跳出胸腔，可那节奏里有股韧性，像春天抽条的竹，“你慢慢来。”
光芒渐弱时，林婉儿直起身子。
她的眼瞳变了——原本清澈的琥珀色深处，流转着星河般的光，每一缕光都像是一条蜿蜒的命轨。
她抬手，指尖划过秦千风的眉骨：“现在我知道了。”她的声音轻得像羽毛，“命运不是刻在石板上的字，是无数条可以选择的路。”
秦千风握住她的手。
她手背上还残留着金斑，像被阳光吻过的痕迹。
他低头吻了吻她指尖：“我就知道你能。”
洛青岚不知何时收起了命镜。
她望着林婉儿的眼睛，镜面映出的星图突然扭曲成陌生的形状。
“看来。”她扯了扯嘴角，那是她少见的温和表情，“我该重新画星盘了。”
洞外忽然传来闷雷般的轰鸣。
三人同时抬头，透过洞顶的裂隙，看见天际裂开一道细缝，像被利刃划开的黑绸。
有若有若无的气息渗透进来，冷得刺骨，林婉儿突然攥紧秦千风的手——她体内的命种正在剧烈震动，仿佛在回应某种来自远方的呼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