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温清宁话音未落已经把沈锦行的头颅慢慢浸入水中。
看到她的动作,沈檀面色大变,厉声喝止:“住手!”
沈钧行闪身挡在温清宁身旁,把人拦下。
陈无讳朝冯腾使了个眼色,冯腾立刻意会,半请半强硬地把人拉到旁边,低声劝道:
“安陆侯,出宫前圣人特意交代要我好好看看,还说过去事也该查清楚了……圣人还要我亲眼看看武安侯夫人的本事。”
他紧紧盯着沈檀的眼睛,意味深长道:“您懂圣人的意思吗?”
沈檀身形猛地一颤。
他自然听懂了,可正是因为听懂了才更加绝望。
圣人这是彻底不想护着安陆侯府了。
温清宁把头颅倒着从水中提出,哗啦啦的水声中,一道极细的水流在其中格外显眼——水流从颅骨正中的小孔顺畅流出。
温清宁顺着小孔看去,便看到一个清晰的穿孔,从颅骨顶上斜着贯穿到耳骨。
沈钧行皱眉道:“这就是他真正的死因?也就是和宋二一样,应该是由长簪从耳中刺入穿透头颅致死。”
温清宁点点头,然后单手托着头颅,怼到沈檀眼前,神色肃穆。
“到了现在,你仍不愿意开口吗?他不是你最疼爱的长子吗?他不是你和心爱女子生下的头一个孩子吗?你怎么能够做到让他糊里糊涂的含冤而死?午夜梦回之时,沈锦行可曾在梦中喊冤?”
在沈檀白着的脸色中,温清宁的质问句句扎心。
谢景俭叹息道:“我曾听说,若死者含冤未雪,死后魂魄便一直徘徊于人间,既不能入阴曹地府,更别提轮回转世。安陆侯,也许沈锦行的冤魂就站在你身后看着呢!”
安陆侯心头大震,良久后才一脸痛苦的开了口。
“阿锦确实身体不好,及至长大也不曾痊愈。他常年受病痛折磨,我为他遍访名医,却连患的是什么病都不知道!”
提起沈锦行,沈檀渐渐红了眼眶。
“阿锦幼时尚好,只是哭闹不休,随着年岁渐长,性情因病痛愈发暴躁。”
“所以你就让他服食五石散?”谢景俭皱眉,“五石散虽然有麻痹止痛的效果,可终究是饮鸩止渴。”
“不是我,是宋二。”沈檀摇头,“他为了讨好阿锦,找人买了更生散,说服用后可以使人焕发重生。”
温清宁说道:“五石散别称五石更生散,宋二出身普通,听说又不喜读书,想来从不曾接触过五石散,极有可能是被人骗了。”
“你说的没错。”沈檀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我发现阿锦服用五石散后,审问过宋二。他根本不知道什么是五石散,只说卖与他药的大夫说这是更生散,吃了能止痛,还能强身健体,使人脱胎换骨……我发现的太晚,阿锦已经服食成瘾。”
温清宁秀眉紧皱:“那你可知五石散服用到后期。不仅会出现躁狂幻觉。甚至会生出脓疮疖子,浑身灼热奇痒,无法忍受。”
沈檀嘴唇抖动,呼出的气息都带着颤抖:“我曾问过大夫,也曾将五石散的后果告诉过阿锦……可他沉迷于那种感觉,戒不掉,也不想戒。”
温清宁直白问道:“而且他不必受病痛所扰,所以你们也不忍心让他戒掉。”
沈檀艰难点头。
“是。他不受病痛所扰时,脸上带笑,性情平和……那时的我仿佛也吸食了五石散。”
他说着两行浊泪自面庞滑落。
“那种只能看着儿子一步一步走向死亡的感觉你们能懂吗?你们不懂!”
温清宁无视沈檀突如其来的愤怒,冷静问话:“沈锦行服食五石散成瘾一事,你们可曾在婚前告诉过楚氏?”
沈檀疑惑不悦:“为何要告诉楚氏?阿锦虽然服食五石散,却和楚氏不相干。她嫁过来,依然是我安陆侯府的大儿媳,身份地位在那摆着。
“也就是你们骗婚。”
温清宁虽然不喜楚氏,却也为沈檀所作,觉得齿冷。
“服食五石散,虽然有壮阳的功效,却是镜花水月。待到晚期,不仅会妨碍子嗣更会让他丧失能力。而且沈锦行服食五石散成瘾,注定早亡,怎么能说和楚氏没有关系?”
“可阿锦也为她留下了沐怀。”沈檀反驳。
温清宁默然。
她意识到和沈檀这种人根本说不通任何道理。
他对任何事情都有一套自己的理解,就像沈沐怀一样。旁人无法理解,也无法与其沟通。
沈钧行拍拍她的肩膀,对沈檀说道:“既然如此,你为何说是我杀了他?”
沈檀眼神复杂地看向他:“我一开始真的以为是你对他动手,所以激动之下才会拿刀……不过阿锦的死确实和你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