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应县令神色郑重:“下官明白。”
他看一眼沈铭行和宋泠,将一名差役叫到旁边小声说话。
“回去通知县尉,让他带人查封招春楼,所有人全部带去县廨问话,弄清楚所有人的身份,尤其是那些接客的妓子。把那些人单独关押,不许任何人接触。你再带人去县里、村子里转转,凡是受过宋家欺压的人,通知他们到县廨告状。”
他拿眼角瞥一眼沈檀,嘴角的弧度一闪而过。
不过是投了个好胎,仗着身份还真拿自己当回事。
沈铭行无意间扫到昭应县令脸上的冷意,在公署中练就的察言观色让他眉心一跳。
他把视线移向沈钧行,不期然对上那双莫测的眼眸,想起他往日的作风忽然心跳加速。
又看一眼浑然不觉的沈檀,沈铭行紧张的同时心底涌出几分畅快。
这些人莫不是忘了家里这位四郎的作风?
沈钧行换了个舒服的坐姿,往后靠在椅背上,偏头看向平安。
平安正在向发财小声讲着事情的始末,接收到自家侯爷的眼神,疾步上前:“侯爷。”
沈钧行悄声嘱咐……
平安惊得瞪大眼睛:“他们还敢……属下明白。”
不由自主盯着沈钧行的沈铭行看到平安悄悄离去,手指不自觉颤了一下……
温清宁屈膝半蹲,平视跪坐在地上的绛衣:“你现在是自由身,可以说实话。如果不说,让凶手成功逃脱,他极有可能为了自保杀你灭口。”
绛衣瞳孔一缩,跪伏哭求:“求夫人救我!我不是有意欺瞒。是宋波说只要我照着他的吩咐做,他就会放我离开招春楼。”
宋波怒喊:“贱人,你再敢胡说八道,小心我……呜呜呜!”
威胁的话语被一团汗巾堵住,只剩下一串呜咽声。
温清宁递给动手堵嘴的差役一个赞许的眼神,移动位置挡住宋波瞪向绛衣的视线,放缓语气。
“宋波让你说什么?”
绛衣颤着声音回答:“他跟我说,如果有人来问他那日……就是十月初七夜里他在不在招春楼,让我和问话的人说他一直留在招春楼,期间从未离开过,一直待到第二日。”
“他是什么时候到的招春楼。”温清宁又问。
绛衣回答道:“临近子时。他来时走进的是后门,满头大汗。我问他怎么了,他说他是为了躲避巡逻的人”
温清宁蹙眉:“你当时就没有怀疑?”
绛衣摇摇头:“夜里宵禁,常有恩客因出门晚,东躲西藏地跑来招春楼,我们都见惯了。”
她语气试探:“我真的不用再回安陆侯府?不会再有人把我卖进妓院了吗?”
温清宁安抚地摸了摸她的头,声音轻柔:“不会,你是良人,是自由身,任何人都不得将你卖做奴婢、卖进妓院或者卖与他人。”
沈钧行望向昭应县令,示意由他来审理。
昭应县令大声喝问:“宋波!你为何谋杀生父!还不老实交代!”
差役立即把堵着宋波嘴的汗巾取下。
嘴巴一得了自由宋波立即反驳:“我如果不先杀了他,他就会杀了我!一定会杀了我!”
“胡说八道!本官在昭应县为官三载还从未听说过你父子二人不和的传闻!”昭应县令怒拍桌面,出声恐吓,“事到如今,你还在狡辩,当要让本官给你上刑不成?弑父罪孽深重,本官就是当众将你打死也不为过!”
宋波急切辩解:“他不是我亲爹,不算弑父!我杀他也是为了自保,事出有因,你不能打杀我!”
气氛瞬间安静,紧接着爆发出杂乱的议论声。
“偷人?”
“宋波竟然不是宋二的儿子!”
“宋二替别人白养这么多年儿子,可真是可怜喽!”
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被绑在廊柱上的宋二娘子,鄙夷至极。
宋二娘子涨红着一张脸,气得胸脯起伏:“我没有!宋波,你这是还要把我弄死吗?”
温清宁故作惊讶:“宋波,你的意思是你母亲偷人?”
“偷人”二字似刺耳尖刀,急得宋二娘子不停辩解:“我没有偷人,宋波就是宋二的亲生儿子。”
宋波却是不信,怨恨道:“到了这个时候你还要骗我。都是因为你偷人,让他发现了我的身世,否则我为什么要杀他?”
宋书翠满脸的不可置信:“二嫂你怎么能做这种事?我二兄再不好,这么多年可从来没有亏待过你。”
宋二娘子挣扎着想要摆手,却因为被捆绑在廊柱上只能拼命摇头。
“我没有偷人,也没有对不起宋二,真的!我嫁给他这么多年除了拿钱贴补娘家再没有做过其他的事儿。”
眼看无人相信,宋二娘子急得眼泪汗珠一起往下落。
忽然,她想起了什么似的,焦急开口:
“当初我和宋二圆房的时候有落红,第二日还将它拿去给婆母检查过。婆母现在在长兄家中,你们可以去问!还有稳婆和大夫,我是足月生产。日子都对的上。这些都可以去查,你们只要去查就可以发现。我真的没有偷人。宋波真的是宋二的亲生儿子。”
看到宋书翠有所动摇,一心拉所有人下地狱的宋波再次说道:“稳婆和大夫都可以被买通。”
宋二娘子只觉得眼前之人分外陌生,她不明白自己一心宠爱的儿子这一刻为什么要置自己于死地?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一定要拉着大家都去死你才满意吗?”
宋波扯着嗓子吼道:“那你为什么偷人后还要生下我?如果不是你,我根本不可能去杀人!都是因为你!”
宋二娘子只觉得气血翻涌,那被亲生儿子背刺的气恨、委屈让她恨不得挣脱困在身上的绳索,冲到宋波面前狠狠地扇上他几巴掌直到把人打醒。
“好,你说我偷人,说你不是宋二的亲生儿子,那你说奸夫是谁?”
“你终于承认了!奸夫不就在你身边。”宋波的声音里满是愤恨。
震惊到张大嘴巴的众人顺着宋波的视线看去。
看到夏士观的那一刻,所有人脑海中闪过四个字——果然如此。
宋二娘子脸色突变,坚称自己没有偷人,宋波就是宋家子嗣。
眼看母子二人又要陷入循环,沈钧行皱眉打断:“宋波,你为何坚持认为自己是夏士观的骨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