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清宁把长簪展示给众人看,指着顶端被压变形的簪花解释道:
“我问过宋二的妾室丹红,丹红说这是一朵朱槿花,虽然是银鎏金,但因为造型独特,又是宋二专门寻来的,她平日里戴的都很小心。”
宋波故作镇定地说道:“我娘已经命人去把这些头面全部融掉,这簪花说不定是下人弄烂的。你总不能就凭着一支簪花,就说我杀了自己的亲生父亲,他可是我的亲生父亲!。”
听到这刻意强调的话,温清宁眉心一跳,蒙在心头上的疑云刹那间拨云见日。
“不是小人弄的!”守山连忙出声撇清干系,“这簪花送到小人手上时就是这个样子。”
“那也许就是收拾这些头面的人不小心弄的。”宋波紧绷着脸,又换了一个理由。
温清宁道:“你觉得自己这话说的合理吗?你倒不如说这簪子是清洗时,被人弄成这样的。”
此话一出,被绑在柱子上的宋二娘子,忍不住朝她看了一眼。
温清宁一直分神注意着宋二娘子的反应,捕捉到她的目光,不紧不慢道:“话说回来,令堂清洗这一支银鎏金簪子上的血迹时确实有些用力,也不知是用什么东西刷洗,有些地方的鎏金都被刷掉了。”
宋波不受控制的朝母亲看去,眼神震惊。
宋二娘子咬着下唇撇开头,沉默以对。
温清宁把长簪递给昭应县令,再次望向宋波:
“那夜,你从窗户偷偷翻进屋子里,躲在屏风后,偷听到宋二要休妻并将丹红扶正的话。顿起杀心,趁着丹红离开后,拿起她妆台上的长簪,正要动手之际,丹红中途过来查看。你情急之下躲入床底,却因为太过慌张蹭到床板,在上面留下痕迹。”
“宋波,丹红房间的那张床已经被抬过来,你要不要过去比对下,我想身长应该差不多。”
“拉他过去。”沈钧行手一挥,让差役把宋波拉过去。
宋波一只手死死攥着椅背,另一只手去挥打靠近的差役,大声叫嚷着:
“我不去,那床板底下的划痕是你们伪造的!你们就是公报私仇!”
昭应县令大声喝道:“废物都没有吃饭吗?再上两个人!”
几个差役一拥而上,有的抬宋波的上半身,有的抬脚,另有一人则去掰宋波死扣着椅子的手指。
差役们把泥鳅一般的宋波拉到床榻旁,把人按着趴到地上,将他身形掰展,和床地板上的擦痕比划了一下,随后向昭应县令大声禀报:“明府,身长一致。”
昭应县令怒喝一声:“你居然真的敢弑父!”
即使到了这个时候,宋波依旧不死心。
他奋力挣扎着往旁边爬:“我没有杀人!我当时根本不在家中!招春楼的妓女可以为我作证!你们不是已经差人去问了吗!”
昭应县令吩咐差役再去看看。
那差役离开没多一会儿便又回来,身后跟着先前去朝春楼问情况的差役和一名容貌娇俏的少女。
那少女瞧着不过十五六岁的样子,清透的衣裳、半露的酥胸向众人昭示着她的身份。
昭应县令看一眼沈钧行,极为识趣的主动询问:“八月初七那晚,宋波可曾去过招春楼?”
妓子垂着的头点了点:“我们还未开门的时候,大郎君就已经过来。他点了奴陪酒,之后便一直和奴在房中,期间一直没有离开,直到第二日清晨。”
说这话时,羞臊地耳朵脖颈都变得通红。
宋波哈哈大笑:“我就说了人不是我杀的!我们俩可是亲父子。我宋波再混蛋,也干不出弑父的事!”
他扭头对押着自己的差役怒吼:“滚开!敢这么对我,让我姑丈杀了你们!”
沈钧行皱眉,向沈檀扔去一个嘲讽的眼神。
昭应县令趁机说道:“宋家人尤其是这宋波,常常打着安陆侯的名号欺压百姓。”
他这话虽然是对沈钧行说的,可沈檀却觉得脸皮莫名发痛。
温清宁走到那妓子身边:“你叫什么?今年多大?何处人士?因何入了招春楼?”
妓女抿了抿嘴,迟疑道:“我……我叫绛衣,十五岁,是长安义阳人,自卖……自卖自身到招春楼寻个活路。”
“绛衣?到招春楼后取的名字。”
“是。”
温清宁绕着她走了一圈:“接客了吗?”
绛衣脸色涨红,弯折的脖颈几乎和地面平行。
温清宁在她正面站定,抬手朝她胸部伸去。
“啊!”
绛衣尖叫着捂住酥胸,不由自主往后退去。
四周一静,众人对温清宁这熟练的探雏儿手法惊愕不已,更有人偷偷拿眼去瞄沈钧行。
“这反应……莫非还是个雏儿?”有那懂行的小声嘀咕。
沈钧行笑得无奈又纵容,低声吩咐差役去取一件外袍给温清宁送去。
温清宁让绛衣披上外袍,淡定问话:“还在学艺?原本定的是哪一日开苞?”
绛衣的脸红若血玉:“这个月十五。”
温清宁笑道:“今日初十,距离十五倒是没有几日,恭喜你获得自由身。”
绛衣听到温青宁的话,也不受控制地露出一丝欢喜。
温清宁望着她上扬的嘴角,“咦”了一声:“不过,我有一处不明白,你说你陪了宋波一晚上,可你居然还是完璧之身?难不成宋波竟然是个君子?”
绛衣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想要改口却又不敢,忐忑地咬了咬下唇。
温清宁盯着她瞧了一会儿,又拖长调子故意叹上一口气:“可惜你还是安陆侯府的婢女,即便离开了招春楼还要回到安陆侯府,否则就是逃奴。”
绛衣脸上的欢喜僵住,娇俏的小脸顿时没了血色。
然而,更让她害怕的话还在后面。
温清宁慢吞吞说道:“只要你回了安陆侯府,你还是有可能被卖掉,也许遭遇更惨,比如说卖去矿山?或者是最下等的……”
绛衣突然抬头,看向宋波:“你说过会还我自由身!我不要再回安陆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