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的争吵声逐渐消失，林欢欢坐在黑暗里紧紧的抱住自己的膝盖，啜泣声被窗外的雨声引起，没有引起外面家长们的注意。
林学强把林建邦叫到自己屋里说话，想弄明白究竟都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接到信时刚谈完合同，要是手边有一堆事情需要他处理，他早就请假回来了。
“坐下说吧。”林建邦指指屋里的凳子，一副准备促膝长谈的模样。
“究竟是怎么回事？无缘无故的，欢欢怎么会对刚来村子里的小姑娘有这么大的敌意？”
“唉。”林建邦从口袋里摸出一盒烟，抽出一根点上，“这次的事情发生之前淮成来找过我。”
“还和淮成有关？”林学强的眉心瞬间皱的更紧了。
林建邦摇摇头，“我也不太确定，前段时间欢欢和嘉嘉的关系又闹僵了，情绪消沉了很久，淮成就是在那之前来找我的。”
那天晚上他刚从公社开会回来，林淮成就在他们家的路口等着，拦着他说林欢欢总是探问他行踪的事情，希望他可以阻止一二。
父子俩的表情同时变得有些怪异，因为林欢欢的这项举动他们是知道的，也试着劝阻过，可惜效果不怎么样，现在这样还是他们费心矫正后的结果。
那件事情发生在林欢欢八岁时的夏天，也就是五年前的这时候，那年闹猪瘟，食品站关门不再卖猪肉，买不到肉，林建邦只能带着村里的青壮年进山打猎。
林欢欢闹着也想跟去，当时他们已经去了好几次，都没有遇到什么危险，家里暂时也不缺肉，林建邦就在林欢欢奶奶的劝说下带她进山了。
那次他不参加打猎，只负责带路，专注保护女儿的安全。
打猎通常要一天，他们进山都会带上水和食物，本来一个人喝一壶水是足够的，但是他多带了女儿，所以半天就喝完了。
他在河边灌水的时候林欢欢走丢了，他带着人在周围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一直找到快傍晚都没有找到林欢欢。
就在他心急如焚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林海万带着两个浑身沾满泥土的孩子过来了，林欢欢紧紧跟在林淮成身后，揪着她的衣摆不放。
原来是林欢欢自己追兔子跑开了，路上又被其他东西吸引，等她回过神的时候已经不知道跑到了哪里，周围只有茂盛的草灌和树林，她分不清楚方向，只能凭感觉往回走，却不小心掉进了捕猎的陷阱里。
当时林海万刚好带着林淮成在那片区域采药，林淮成发现了林欢欢，只是以他当时的力气根本拉不动林欢欢，还险些被林欢欢拽下去，得叫大人过来才行。
林欢欢在陷阱里困了很久，好不容易看到人，见他要丢下顿时哭的不行，被林海万拉上来后就一直揪着林淮成不放，下山回家时也不撒手。
那段时间更是经常跑到卫生所找林淮成，一开始林淮成还会听林海万的话没有赶林欢欢走，主要是受到惊吓的林欢欢还算安静，并不会打扰到他学习，就是一直跟在他身后的行为很烦人，在林海万的劝阻下忍了，只希望等林欢欢恢复后能不要再跟着他。
可惜事情并没有按照他们所想的那样进行，林欢欢的恐惧并没有淡去，只是隐藏在了心底，在大人的纵容下，骄纵的性格逐渐显露，开始不满足于安静的跟在林淮成身后，她想林淮成和她一起玩。
但是林淮成从小早熟，被林海万收养后就表现出了异于常人的接受能力，小小年纪说话就一板一眼的，在刚认字的年纪就主动提出要和林海万学习医术的要求。
比起和同龄人玩，他更喜欢钻研书里的东西。
当时他本就不喜整天跟在自己屁股后面的林欢欢，让他浪费学习的时间陪一个爱哭爱闹的小姑娘玩根本不可能，所以在不知道第几次被要求的时候林淮成爆发了，直接把林欢欢赶到门外，重重的摔上了门。
林欢欢哭闹起来林海万根本管不了，无奈只能让人把林建邦父子叫过来。
让别人帮忙照看自己女儿本就不对，林欢欢被林淮成赶出来林建邦只能把人带回家。
只是那时已经不是几句话就能让林欢欢听话了，林学强最先发现不对，在林淮成找到他们之前制住了林欢欢，费了很大的力气才让她没再整天往卫生所跑。
可惜她也就老实了一段时间而已，林学强一去学校她就又开始了，但林学强的威慑力还是在的，她怕林学强回来教训她，只敢从别人嘴里打听林淮成的事情。
索性不怎么严重，林建邦心疼女儿那段时间的模样，哪里舍得和她说重话，更别说去吵她了，只让她注意分寸，不然传出去是会被人笑话的。
林欢欢也同意了，表示她已经知道教训，保证不会过界的。
“淮成来找我说的时候我没有想那么多，觉得欢欢已经大了，有自我判断的能力，就想着怎么引着她好好学习。”林建邦烦躁的抓了把头发。
林学强有种不好的预感，“你是怎么做的，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
林建邦无奈道：“我想着美华家那孩子性格坚强，学习还好，嘉嘉也经常和解放说她的同桌的好，就在欢欢旁边夸了几句，想让她和那孩子做朋友，一起学习。”
林学强抹了把脸，只觉得无比心累。“然后没想到那个女孩儿就是让欢欢情绪失控的起因？”
林建邦默默点点头，让他一个只认识几个字的大老粗去处理这么细的事情，他哪里会啊，这不就弄巧成拙了……
林学强道：“你怎么不和我妈说？”
“我这不是怕你妈会吵她嘛，你又不是不知道上次你妈知道的时候有多生气，要不是你奶奶拦着都要上手打欢欢了。”
说到底他们家除了林建邦老婆，所有人都很溺爱林欢欢，就连和自己奶奶据理力争的林学强也是护着妹妹的，不然也不会一回来先去沈舒馨家替林欢欢道歉。
爷俩相视一眼，同时长叹一口气。
林学强想，这次必须把欢欢带走，若是留在家里，这顿打肯定是跑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