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时捷panamera的引擎声在“恒信车行”门口戛然而止。顾玉娟推开车门,高跟鞋踩在满是油渍的水泥地上,感觉格外刺眼。今天是赎回那块表的最后期限,钱?一分没凑到,她只能把主意打到这辆车上。
车行的师傅里里外外仔细查验了一遍,报出的数字让顾玉娟心口一抽:“顾女士,车况还行,但这行情……最多一百五。” 她记得清清楚楚,当初落地花了二百五十万。几天功夫跑了好几家,价格都差不多,砍价?人家根本不接茬。
“行吧,卖!” 顾玉娟咬着后槽牙挤出两个字。签完协议,看着自己心爱的车被开进车行深处,像被剜掉一块肉。手机银行到账的提示音响起,一百五十万,却让她觉得无比空虚。
揣着刚到手还没捂热的钱,她打了个车直奔“秋城典当”。她不知道的是,街对面一辆不起眼的破旧面包车里,一个脸上带疤的年轻人眼睛倏地亮了。
“妈的,总算来了!” 刀疤男舔了下干裂的嘴唇,低声咒骂着,眼神里全是贪婪的光。他老家在秋城下面的一个小县城,就是个混社会的,在秋城靠些见不得光的手段捞钱,每月也能弄个两三万。但这钱来得快花得更快,月底能剩下几千都算他省。
几天前他来这家典当行“出货”,正好撞见顾玉娟赎当,柜员那句“四百八十万的表您收好”像颗炸弹扔进他心里。四百八十万!回老家盖栋小洋楼,剩下的钱存银行吃利息都够他躺着过下半辈子了!这念头一起就再也压不下去。他像条饿狼一样,在这门口蹲守了好几天,就等着这个“金主”出现。
十分钟后,顾玉娟从典当行出来了,手腕上空空如也,那块价值连城的表,稳妥地躺在她的名牌手提包里。银行卡余额提醒再次响起,只剩一百万了,一股邪火直冲她脑门。
“叶凡!都是你个王八蛋害的!” 她心里恨恨地骂,“要不是你死犟着不肯跟茹烟和好,老娘用得着卖车?用得着受这份罪?” 她越想越觉得有理,自己落到这步田地,全是叶凡的错!
心情糟透了,她急需点东西转移注意力。抬手拦了辆出租,报了个常去的高档美发沙龙地址。做个头发,换换心情。
三个多小时的精雕细琢,看着镜子里焕然一新的发型,顾玉娟感觉胸口的郁气散了些。天色已经擦黑,她给女儿柳茹烟发了条微信:【晚上自己解决,我不回去吃了。】
踩着新做的头发带来的那点微薄自信,她打算步行去附近一家口碑不错的餐厅犒劳自己。刚走出几十米,人行道上人流不算少。
突然!一个戴着劣质孙悟空塑料面具的身影猛地从斜刺里冲出来!速度快得像道影子。顾玉娟只觉得胳膊被狠狠一拽,手里一空!
“啊——!抢东西!抓贼啊!” 她反应过来,尖叫声瞬间划破傍晚的喧嚣。人群一阵骚动,但那个戴面具的家伙泥鳅一样在人缝里钻了几下,眨眼就拐进了旁边一条黑黢黢的小巷,消失得无影无踪。
顾玉娟的心一下子沉到了冰窟窿里!手机、钱包、卡那些丢了都还能补!可那包里……有她刚赎回来、价值四百八十万的表啊!她肠子都悔青了,为什么没直接戴上?戴在手上,就算抢,也没那么容易得手!
她跌跌撞撞地冲进巷子,里面空空如也,只有几个垃圾桶散发着异味。绝望像冰冷的潮水将她淹没,她徒劳地对着空气哭喊,周围有人同情地看着,但也无能为力。
几分钟后,附近巡逻的两位民警赶到了。看着脸色惨白、语无伦次的顾玉娟,其中一位年长些的警察尽量安抚:“女士,您先别急,慢慢说,发生了什么事?丢了什么贵重物品?”
“包!我的包被抢了!警察同志,求求你们一定要抓住他!我包里有块表,值四百八十多万啊!” 顾玉娟的声音带着哭腔,紧紧抓住警察的胳膊。
“四百八十多万?” 年轻点的警察也吃了一惊,表情更严肃了,“您放心,我们一定全力追查。现在需要您详细回忆一下经过,歹徒特征,逃跑方向,越细越好。”
顾玉娟强忍着慌乱,把经过又说了一遍。两个警察迅速勘察了现场,尤其是那个小巷,走到另一头看了看,又询问了几个路人,可惜没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情况我们了解了,” 年长的警察记录完,眉头紧锁,“歹徒显然是有预谋,而且熟悉地形。我们马上回去调取这附近的监控录像,争取尽快锁定嫌疑人。您留个联系方式,一有进展我们会第一时间通知您。”
“那…那大概要多久能破案?” 顾玉娟急切地问,带着一丝不切实际的希望。
“这个我们没法给您保证时间,” 警察坦诚地说,“案子有难度,但我们一定尽全力。您先回去等消息,保护好自己,有情况随时打110。”
顾玉娟知道问不出更多了,只能留下姓名和电话,看着警车离开,满心都是绝望和无助。身无分文,手机也丢了,她连打车回家的钱都没有。最后,她只能硬着头皮,向路边一位看起来面善的阿姨借了手机,拨通了柳茹烟的电话。
柳茹烟接到电话时吓了一跳,听母亲声音都在抖,赶紧开车赶了过来。看到母亲失魂落魄地站在街边,手里空空,柳茹烟心一沉:“妈!怎么回事?真被抢了?抢了什么?”
“先…先找个地方吃饭,我快饿晕了,边吃边说。” 顾玉娟拉着女儿,就近找了家餐厅坐下。
用柳茹烟的手机,顾玉娟手忙脚乱地给银行、运营商打电话挂失银行卡、冻结账户、补办手机卡。等餐的间隙,她才把这一天的“壮举”和盘托出:卖车、赎表、然后表在眼皮子底下被抢了。
“你把车卖了?一百五十万?然后拿钱去赎表?结果表刚赎出来就被抢了?” 柳茹烟的声音陡然拔高,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那你现在……卡里还剩多少?”
“就…就剩卖车那一百五十万赎完表剩下的一百万了……” 顾玉娟声音越来越小。
“一千万!妈!这才几天?一千万就只剩一百万了?!” 柳茹烟感觉一股血直冲头顶,声音因为激动而发颤,“那车!那表!就算贬值,那也是几百万的东西啊!现在呢?什么都没了?!”
“我也不想啊!谁知道会碰上抢劫的!” 顾玉娟也委屈上了,试图辩解。
“不想?要不是你非要充那个阔,请人吃几十万的饭,至于急着卖车吗?” 柳茹烟积压的怨气彻底爆发了。
这话戳中了顾玉娟的痛处,也点燃了她的怒火。她猛地抬起头,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怨怼:“怪我?这怎么能怪我?!要不是你没能耐,抓不住叶凡的心,让他死心塌地跟你复合,咱们娘俩还用得着为钱发愁?我至于落到今天这地步?!说到底,根子在你身上!”
柳茹烟被这突如其来的指责砸懵了,她张着嘴,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带着极度的荒谬感反问:“……哈?合着这还怪到我头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