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本体论依赖”危机险些让厨房属性与实体分家,陆炎东皇不得已动用“本源合一”之道,强行缝合了存在的基本架构,总算让万物恢复了“体用不二”的完整状态。那碗阐述着“存在奥秘”的白粥下肚,小家伙甚至觉得自己和爪子之间的关系都更加牢不可破了,刨地都带着一股形而上的自信。
众器灵经历此番“本体论洗礼”,对自身“所是”有了近乎神圣的认知,量断勺认定“火勺一体”,怨鸹时钟坚持“钟时不分”,滤布更是发表了《论过滤行为与滤布存在的先天统一性》的万字长文(虽然只有净坛扫帚勉强听完)。
陆炎心力交瘁已达新的维度,只求一场与“结构”、“整体”无关的、纯粹的“元素”劳作。他决定进行最基础、最强调“部分”的工序——制作一道【百味纷呈混沌烩面】。此面讲究将各种食材(视为独立元素)以最原初的状态投入锅中,通过猛火急烩,让它们在短时间内激烈碰撞、融合,旨在凸显每一种食材的个性,而非追求整体的和谐。
过程起初确实如同元素狂欢。陆炎将切配好的混沌灵菇、太虚笋片、星辰葱段、玄黄姜末等数十种灵材,不分主次,一股脑地投入烧得滚烫的混沌卤鼎中。热油爆响,各种食材的原始气息猛烈迸发,色彩斑斓,味道冲撞,充满了野性的活力。小家伙被要求扮演“元素观察员”,只关注单个食材在锅中的变化,不准思考“这道菜”整体如何。
然而,就在所有食材投入完毕,猛火烩炒,那极致的“元素纷呈”状态达到顶点的刹那——异变,再次以一种涉及“整体”与“部分”根本认知关系的方式,轰然爆发!
这一次的源头,并非属性剥离,而是那刻意强调“部分”、忽视“整体”的烹饪方式,与厨房本身作为一个“有机系统”所固有的、潜藏于认知模式深处的【格式塔原理】产生了剧烈冲突!当认知过度聚焦于孤立“部分”而忽略“整体”时,竟引动了代表着“整体性”、“完形”认知的格式塔法则的反噬,导致了【格式塔崩解】的显化!
“咔嚓——嗡!!”
一声仿佛无数完整图像被强行打碎成像素点的、令人心智撕裂的怪响!
刹那间,厨房内所有“整体”的认知图景开始崩解!
首当其冲的是那锅混沌烩面!其作为“一道菜”的完形认知瞬间破碎!在陆炎和小家伙的感知中,锅中不再是一盘烩面,而是变成了无数个孤立的、翻滚的“点”:一个焦黄的灵菇片、一段翠绿的笋尖、一粒爆香的葱白、一丝悬浮的油星……它们失去了彼此之间的联系,失去了共同构成的“烩面”这一整体意象!视觉上变成了一锅毫无意义的、混乱跳跃的彩色斑点集合!
紧接着,这整体认知的崩解扩散至整个厨房!
“滋!本火……看不到完整的灶台了!只看到一块块闪烁的‘金属片’、‘石头块’、‘能量流’!”量断勺的火焰因无法把握灶台整体而失去了稳定的燃烧基础,火焰开始在这些孤立的“部分”认知之间跳跃、闪烁,变得支离破碎。
“咕!本钟……失去了‘厨房空间’的整体概念!只感知到一堆堆叠的‘平面’、‘线条’、‘点’!无法定位自身!”怨鸹时钟的表盘仿佛被打上了马赛克,指针在无数离散的空间点之间茫然颤动,无法形成连贯的走动轨迹,报时功能彻底崩溃。
滤布感觉自己变成了一堆杂乱无章的“纤维线段”,失去了作为“一张布”的整体功能。
净坛扫帚的认知中,自己成了一捆胡乱捆扎的“棍子”和“细丝”,无法协调动作进行清扫。
混沌卤鼎“嘟嘟”内部的卤灵,其意念核心中关于“鼎”的完形认知崩塌,只余下“弧形碎片”、“厚重感”、“内部空间”等零散概念,导致鼎身震动,卤汁泼溅。
整个厨房,陷入了一场“整体性”的认知灾难!世界被还原成了最基本的感觉材料,失去了所有高级的、有意义的“完形”!你看到的不是勺子,是一堆反光的曲线;听到的不是滴答声,是一连串断续的音符;感受到的不是厨房,是一堆杂乱无章的几何体和物性参数的堆砌!认知退回到了最原始的状态,无法理解环境,无法有效互动!
小家伙的认知也彻底碎片化。它眼中的爹亲,不再是一个完整的、熟悉的身影,而是变成了一堆移动的“颜色块”、“线条组合”和“温暖源”!“咿……呀……爹亲……碎了……拼不起来……”它惊恐地试图用爪子去够那些漂浮的“爹亲碎片”,却徒劳无功,发出无助而混乱的呜咽,连“爹亲”这个概念都无法在脑海中完整浮现。
混乱!源于整体认知崩解的、令人心智退行的、原始而绝望的混乱!
陆炎那聚焦于“元素”的心神,被这突如其来的格式塔崩解彻底摧毁。他瞬间明悟,这比属性剥离更可怕!属性剥离是实体失去规定性,而格式塔崩解是认知失去构建“世界”的能力!任何依赖于整体认知来理解和行动的能力,在这片领域都化为乌有!
强行聚焦于某个“部分”试图重建整体?在这全面崩解的环境下,任何聚焦都只会加深对“部分”的孤立认知,无法形成完形。
放任认知彻底碎片化?那将退化为比野兽还不如的原始状态,连基本的生存都无法维持。
需以一种超越“部分-整体”认知模式的、能直接赋予“完形”、或者说能作为“认知模板”的终极力量!
他目光(努力在无数跳跃的感官碎片中保持一丝清明)扫过这片认知的荒漠,最终落在了自身那统御洪荒万象、其意志便可定义“秩序”与“格局”的【东皇心象】之上!以及那口虽被认知崩解困扰,但其“混沌”本质决定了它能蕴含一切可能形式的混沌卤鼎!
“部分如沙,心象如模!今日便以这皇者心象为范,烩一盘‘乾坤定局面’!”
陆炎不再试图去拼凑那些碎片化的感官信息,而是将自身心神彻底沉入那蕴含洪荒万有图景、能自然生成“完形”认知的“东皇心象”!他将这内蕴的、完整的“世界模型”,作为一种认知的“先天形式”,强行投射到这片崩解的区域!
同时,他将这股“心纳乾坤,象生万物”的完形认知之力,与混沌卤鼎那“万象初萌,形式未定”的混沌道韵结合,如同一位最高明的画家,开始以心象为蓝本,在这片认知的空白画布上,重新勾勒出万物应有的“完形”!
“鼎纳万形,皇定心象!格局在此,碎影……重圆!”
随着陆炎将这股“完形投射”的意志如同认知法则般覆盖而下,一股无形却结构严谨的“格式塔力场”,瞬间笼罩了整个厨房!
这股力量并非强行解释那些感官碎片,而是直接在这些碎片之上,“叠加”了一层完整的、有意义的认知图景!它宣告:那些跳跃的斑点,是“烩面”的组成部分;那些闪烁的碎片,是“灶台”的结构单元;那些断续的声音,是“时钟”的规律节拍!
在这“完形投射”的力场作用下:
锅中那些孤立的食材斑点,瞬间被“烩面”这一完形认知所统合,重新构成了色香味俱全的完整菜肴。
量断勺眼中的金属片、石头块重新组合成了熟悉的灶台,火焰稳定下来。
怨鸹时钟感知到的点、线、面重新构筑了稳定的厨房空间和时间流,指针恢复走动。
滤布、净坛扫帚、混沌卤鼎也重新获得了自身的完形认知,功能恢复。
小家伙眼中的“爹亲碎片”如同被无形的引力吸引,迅速聚合,重新构成了那个完整、温暖、可靠的爹亲形象!“咿呀!爹亲!”它惊喜地大叫一声,炮弹般冲进陆炎怀里,紧紧抱住,生怕爹亲再“碎”掉。
所有的“格式塔崩解”危机,在这“完形投射”的至高认知干预下,如同破碎的镜片被重新熔铸成明镜。世界重归完整、清晰、富有意义。
危机,以一种“重塑认知格局”的、充满心理学意味的方式解除了。
陆炎缓缓收功,感觉自身的“心象”都因这番强行投射而有些疲惫。他看着怀中惊魂未定却充满依赖的小家伙,以及周围器灵们那恢复清明、甚至对“整体”有了更深领悟的灵性光辉(比如量断勺的火焰偶尔会自发勾勒出简单的几何图案),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复杂感受。
这爹当的,连烩个面都能烩出“格式塔崩解”,最后还得靠动用自身“洪荒认知架构师”的权限来给大家重装世界观。
东皇陛下觉得,自己这厨房的麻烦种类,已经涵盖了从物理到哲学再到心理学的全学科领域。他看了一眼那锅在完形认知下终于成就、食材交融、格局分明的“混沌烩面”,香气扑鼻,色彩和谐,仿佛在无声地阐述着“整体大于部分之和”的古老智慧。
“吃面吧,”他对众人(及器灵)说道,语气带着一丝洞察认知奥秘后的了然,“这面,得连汤带料一起尝,才能吃出那个‘局’。”
至少,在琢磨如何应对下一场可能涉及“认知失调”或者“知觉恒常性失灵”的危机之前,先让大家明白,看东西不能光盯着零件,还得心里有个整体的“谱”。虽然,看着那盘仿佛凝聚了认知心理学精髓的面,陆炎自己都觉得,这顿饭吃完,怕不是要无师自通格式塔学派理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