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凌霄收剑入鞘的瞬间，指节在剑柄上收紧了一瞬。远处矿道传来的震感已经停止，但那条由沈清璃布下的地脉信号线仍残存着微弱的余波，像是埋在土里的火种，尚未熄灭。
他没有回头，只是低声说：“她退得干净。”
故人站在他身后半步，短戟已重新背稳，声音低沉：“痕迹被触发，说明对方开始追查。但她留的是假路，至少能拖住他们一时。”
“一时就够了。”叶凌霄终于转身，目光扫过营地中央那座刚搭建完成的灵阵台。三块净魄石髓并列嵌入阵眼，黯磁晶铁绕成环形封线，九阳雷纹铜铸成的基座泛着淡淡的金光。这是他们用两天时间换来的成果——从西岭废矿抢出材料，从风脊坡带回巡守盟约，从旧部残卷中拼凑出完整的封印构型。
沈清璃正蹲在阵台边缘，指尖轻点一处符纹节点。她的脸色仍有些发白，但动作稳定。一缕灵力自她指尖溢出，顺着铜纹缓缓流动，直至抵达中心枢纽。阵台微微颤动，随即亮起一圈青色光晕。
“能量回路接通了。”她说，抬头看向叶凌霄，“但最后一道封印纹不稳定，波动值偏高。”
叶凌霄走近，抽出星陨刃。剑身映出阵台内部的灵流走向，细微的裂痕处有淡蓝光芒闪烁不定。他将剑尖轻轻点在核心符位，灵力顺着剑刃注入。刹那间，阵台嗡鸣加剧，光晕由青转白，又迅速回落。
“压住了。”他说。
沈清璃立刻跟进，双手结印，九转天医诀运转而出。这不是疗伤之术，而是对灵力结构的精细梳理。她以自身灵觉为引，反向疏导阵内滞涩的气流，修复那些肉眼难辨的能量断点。片刻后，符纹彻底稳定，光晕均匀流转，如同呼吸般平稳。
“可以了。”她收回手，取出玉瓶检查归元露存量，确认无误后合上药囊。
就在这时，营地外传来脚步声。北境巡守的接应队伍到了，共十二人，由一名副统领带队。他们身后还跟着三位匠门遗老，背着工具箱和备用符材。更远处，两队游骑正在布防，旗帜未展，但阵型严密。
故人迎上前，取出从敌营缴获的情报卷轴，在石桌上摊开。图上标注着幽阙地脉的七处关键节点，其中三处已有明显能量攀升迹象，尤其是西岭下方三百丈那座废弃祭坛，灵压曲线在过去六时辰内陡增四成。
“他们已经开始预热主控阵眼。”故人指着图示，“若再等五日，整个闭环系统将自动激活，届时不止是北境，周边三州都会沦为傀儡之地。”
副统领皱眉：“你们确定这不是诱敌之计？为何偏偏选在这个时候动手？”
叶凌霄没说话，只是抬起右臂。袖口掀开，露出一道暗紫色的痕迹，那是黑雾侵蚀后留下的残毒。他运转太虚剑经，毒素立刻随经脉游走，形成一条扭曲的光路，与卷轴上的能量轨迹完全一致。
“它认得我。”他说，“因为我碰过他们的核心阵法。只要我还活着，这毒就会不断回应他们的召唤。而我现在站在这里，说明他们已经等不及了。”
副统领沉默片刻，终于点头：“我们加入。”
命令下达后，联合队伍迅速整编。巡守军负责外围警戒与机动支援，匠门三人组接管阵法维护，叶凌霄、沈清璃与故人组成突击小队，直击祭坛核心。行进序列也已划定：先遣探路，中军压阵，不留空档。
一名年轻巡守弟子忍不住问：“万一进去后通讯中断，怎么联络？”
沈清璃从药囊中取出三枚特制玉符，分别交给叶凌霄和故人。“这是‘牵魂引’，以我的灵血为媒，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能感知彼此位置。”她顿了顿，“别死在看不见的地方。”
太阳落山前，所有准备完成。
营地陷入短暂的安静。没有人再说话，只有兵器轻碰的声响和铠甲调整时的摩擦。沈清璃走到叶凌霄身边，递过一个密封小盒。
“最后一点归元露，带着。”她说。
他接过，放进内袋，贴近心口的位置。
故人检查完短戟的灵纹绑定，抬头望天。暮色渐浓，星辰初现。按照推算，最佳行动窗口将在明日寅时开启，那时地脉最弱，封印最容易突破。
“还剩三个时辰。”他说。
叶凌霄站在高台上，望着远方山影。那里是西岭的入口，也是沈清璃曾经撤退的方向。他知道，接下来的每一步都不会有退路。
沈清璃忽然抬手，在空中画了一道极细的符线，随即掐灭。宁神结界悄然展开，淡淡的暖意弥漫开来，压下了众人紧绷的气息。
队伍列阵完毕，静候指令。
叶凌霄与故人对视一眼，两人同时点头。十八年的默契无需多言，该走的路，早就刻进了骨子里。
风掠过营地，吹动三人披风。叶凌霄握紧星陨刃，掌心传来熟悉的震动感。剑还在，人未动，但战意已如弦满弓。
沈清璃站在他左后方半步，手指轻轻拂过银针匣。故人立于右侧，短戟寒光微闪。
他们像一把尚未出鞘的刀，锋芒内敛，只等一声令下。
远处，一颗流星划破夜空，坠入西岭深处。
叶凌霄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传入每个人耳中：
“出发之前，我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