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凌霄的手指仍指向那枚核心晶石,喉咙里挤出的字音微弱却清晰。他的身体在颤抖,不是因为痛楚,而是体内奔涌的能量正与黑气激烈撕扯,如同两股逆向洪流在他经脉中猛烈冲撞。断剑插在身侧,剑柄仍在轻颤,仿佛仍在回应方才那一击的余震。
沈清璃扑上前去,银线自她袖口滑出,迅速绕过叶凌霄手腕,猛然向后一拽。他整个人被拖离阵眼半尺,膝盖重重磕在石台上,却始终未发出一丝闷哼。她另一只手贴上他后背,灵力顺着掌心涌入,九转天医诀所化的温和气息如细雨渗入干涸的土地,暂时压制住那股向上蔓延的阴寒之气。
“符文偏了。”故人撑着残破的石柱缓缓起身,右臂仍被压在碎石之下,只能用左手翻出怀中的古籍残页。他目光扫过主阵盘,最终停在巽位第三纹上,“差半寸,能量流向全乱了。”
沈清璃咬牙点头,银线迅速脱离叶凌霄手腕,转而缠向那枚错位符文的边缘。她的指尖微微发抖,灵力已近乎枯竭,只能凭借感知一点一点牵引。银丝轻触符文沟壑的瞬间,整座高台再度一震,几缕黑雾从地缝中渗出,尚未凝聚成形,便被故人掷出的一块晶石击散。
“还有人活着。”他说,声音低沉。
话音未落,一道墨色符纸自顶部裂隙飞射而下,直扑玉碑底座。沈清璃来不及反应,银线回防已迟了一瞬。就在符纸即将触地的刹那,叶凌霄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抬起右手,掌心拍向地面。断剑嗡鸣,激起一片碎石,在空中形成短暂屏障。符纸撞上石块,燃起黑焰,终究未能触及玉碑根基。
“他在等第七次呼吸。”故人紧盯裂隙,喘息着说道,“死士训练有‘七息回环’,出手必在最后一息。”
沈清璃立刻会意。她缓缓松开银线,双臂垂落,整个人似支撑不住般向前一倾,倒在石台上。她的脸贴着冰冷地面,呼吸变得绵长而微弱,仿佛彻底耗尽了所有力量。
密室陷入短暂的静默。
第七次呼吸将尽。
裂隙中传来一丝极轻的摩擦声,像是布料划过岩石。紧接着,第二张封灵符疾射而出,目标仍是玉碑底座。
就在符纸离手的瞬间,叶凌霄以仅存的意识催动太虚剑意。断剑剧烈震颤,带动地面碎石再次扬起,形成一道不规则的墙。符纸中途受阻,偏离轨迹,斜插入旁边的石柱。
故人右臂虽不能动,左手却早已握紧一块棱角锋利的晶石碎片。他看准时机,猛然掷出。晶石破空而行,精准嵌入裂隙深处,一声闷响后,再无动静。
“解决了。”他低声说。
沈清璃立刻翻身坐起,银线再度绷紧,重新连接那枚偏移的符文。她闭眼凝神,凭借最后一点感知,缓慢调整角度。每移动一分,主阵盘的光芒就稳定一丝。
“够了。”故人终于开口,“现在嵌钉。”
三枚校准钉散落在阵盘边缘,沈清璃用银线将它们悬空排列。她深知顺序不可有误——必须逆时序嵌入,否则连锁爆裂将无法挽回。
第一枚,她缓缓送入第五位凹槽。银线末端轻颤,确认位置无误后,轻轻一推。
钉落瞬间,叶凌霄用指尖轻敲断剑剑柄。一声极细微的共鸣响起,频率平稳。
“对。”故人点头。
第二枚钉入第七位,过程同样谨慎。沈清璃额角渗出冷汗,手臂肌肉不断抽搐,几乎无法维持银线的稳定。她深吸一口气,将最后一枚钉送向第三位。
就在即将嵌入的刹那,玉碑底部忽然泛起一层暗光,能量通道再次波动。沈清璃心头一紧,银线猛地绷直,硬生生将符钉悬停在半空。
“稳住!”故人低喝。
叶凌霄闭着眼,手指再次敲击剑柄,这一次,节奏变了。他以太虚剑经中的残意渗入阵纹,试探当前的共鸣频率。三下短震,一下长鸣。
沈清璃明白了他的意思。她调整银线角度,让符钉旋转半圈,再缓缓落下。
钉入槽底的瞬间,主阵盘光芒骤然一收,随即转为稳定的蓝光。玉碑发出一声低沉嗡鸣,重新立稳,表面符文逐一亮起,逆转仪式的节律终于重回正轨。
叶凌霄的身体稍稍放松,左臂却已完全麻木,皮肤下仍有黑气游走,只是速度减缓。他靠在断剑上,勉强维持坐姿,呼吸沉重。
沈清璃瘫坐在地,银线断裂大半,仅剩几缕缠在手腕,末端焦黑卷曲。她抬不起手,连指尖都在发抖。
故人依旧半跪在碎石之间,右臂仍未脱困。他低头看着手中逆频器,显示屏上的波纹已趋于平稳。
“仪式回来了。”他说。
无人回应。
密室内只剩下三人粗重的呼吸声,以及阵盘运转时低沉的嗡鸣。玉碑静静矗立,核心晶石依旧未被拔出,能量仍在流转,逆转尚未完成。
沈清璃艰难地抬头看向叶凌霄。他的脸色灰青,嘴唇干裂,可眼神依旧清明。
“接下来……怎么做?”她问。
叶凌霄没有回答。他的目光落在阵盘中央,那枚核心晶石正缓缓旋转,内部似有光影流动。他抬起尚能活动的右手,指尖轻轻抚过断剑刃口,鲜血顺着掌纹滑下,滴落在阵纹交汇之处。
血迹刚触及石面,整座高台突然轻微一震。
玉碑背面,一道从未开启的暗格,发出了一声极轻的“咔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