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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文小说 > 玄幻魔法 > 汉障不臣土 > 第260章 流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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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幕:空城位

苻生的御驾,连同那支庞大而混乱的军队,已经离城。

长安这座千年帝都,仿佛被抽走了,脊梁骨。

瞬间显露出,一种怪异而紧张的虚脱状态。

皇宫大内,失去了唯一的主宰,立刻陷入了失序的狂欢,与极致的恐惧交织之中。

苻生留下的几个佞幸宠臣,如宦官头目赵韶、弄臣董荣之流。

原本只是依附于,暴君身边的吸血蛭虫。

此刻竟恍惚间,觉得自己掌握了,无上的权柄。

太极殿依旧金碧辉煌,却弥漫着一股,更加颓废和荒淫的气息。

苻生的龙椅空悬,无人敢真正坐上去,但赵韶、董荣等人,却时常聚集在殿中。

穿着不合身的华丽袍服,模仿着苻生的姿态,用尖利的嗓音,发号施令。

处理着,或者说,糟蹋着,那些从四方呈送来的、原本应直达天庭的文书。

他们或是为了私怨,随意批示,将某位看不顺眼的官员,下狱抄家。

或是为了敛财,公然卖官鬻爵,将府库钥匙视为私产,任意取用珍宝赏赐歌姬。

甚至学着,苻生的样子,以“莫须有”的罪名…

将一些宫女、内侍,拖到殿前施以酷刑取乐。

惨叫声,在空旷的宫殿中回荡,更添诡异。

“陛下北征,建功立业!这长安城,活该咱们兄弟,快活几日!”

董荣举着金杯,酒液泼洒得,到处都是,脸上是病态的潮红。

赵韶稍显“谨慎”,尖声道:“快活自然要快活…但也需小心些。”

“东海王那边…还有那个总阴着脸的王景略,可不是善茬。”

“怕什么!”另一个佞臣嗤笑,“苻坚?一个缩头乌龟罢了!”

“陛下在时,他连大气都不敢喘!如今陛下虽不在,余威犹在!他敢如何?”

“再说,禁军里,不是还有强汪将军的人吗?”

提到强汪,几人似乎又多了几分底气,继续他们的荒唐行径。

然而,在这看似肆无忌惮的狂欢之下,是深入骨髓的恐惧。

他们比谁都清楚,自己的权力如同沙上城堡,完全建立在,苻生的疯狂宠信之上。

一旦苻生失利,或者长安有变,他们将是第一个,被碾碎的蝼蚁。

这种恐惧,驱使着他们,变本加厉地及时行乐。

也更疯狂地,想要抓住一切,可能抓到的权力和财富来自保。

皇宫之外,留守的朝廷机构,近乎瘫痪。

尚书台、中书省等要害部门,官员们要么称病不出,要么无所事事。

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冷眼看着那几个跳梁小丑表演。

大量的政务被积压,各地的文书雪片般飞来,却得不到,任何有效的处理。

整个帝国的行政中枢,陷入了停滞和混乱。

一种巨大的、不安的真空,笼罩着长安城。暴君虽去,余威与恐惧犹存。

而新的秩序,正在这混乱与腐败的温床之下,悄然而剧烈地涌动着。

第二幕:网弥城

与皇宫的喧嚣混乱,截然相反,在冰井台深处很安静。

尤其是王猛,所在的斗室,如同风暴眼中般,异常宁静。

但这种宁静,蕴含着,极大的能量和张力。

豆大的灯焰下,王猛面前的矮几上,铺满了东西。

不是单一的沙盘或算筹,而是铺开了数幅,长安城的详细舆图。

上面以各种,只有他能看懂的符号,标注着密密麻麻的讯息。

“影鼠”悄无声息地进来,又悄无声息地离去,每一次都带来,最新的情报:

“报:赵韶于西市,强夺商贾玉璧三双,打死其家仆一人…”

“报:董荣假传诏令,欲征发城南民夫,为其修建别院,已激起民愤…”

“报:光禄勋李威称病,闭门不出…”

“报:卫将军苻法,昨日秘密会见,其旧部曲将三人…”

“报:北城禁军三营换防,新任校尉,似是强汪心腹…”

海量的、琐碎的、看似无关紧要的信息,如同百川归海,汇入王猛的脑中。

他那颗堪比,最精密仪器的头脑,飞速地过滤、分析。

整合着这些信息,不断修正和完善着,那张早已铺开的大网。

他的手指,在一幅标注着,禁军布防图的绢帛上移动。

指尖划过,一个个军官的名字,和驻防位置。

其中一些名字旁边,已经被他用朱笔,做了细微的记号。

那是吕婆楼,以及冰井台其他暗线,已经确认可以争取,或控制的对象。

“玄武门值宿校尉,张蚝旧部…可用的棋子。”

“长乐宫卫率,其妻族与强平有旧怨…或许可激之。”

“武库令,贪财好色,已被赵韶得罪…弱点明显。”

他一边标记,一边将写好的细小指令,卷入细竹管。

交给不同的信使,通过只有他们,知道的密道送出。

这些指令,如同神经信号,精准地传递到,潜伏在长安城,各个角落的“神经元”。

可能是某个,看似普通的茶馆老板,可能是某个衙门里,不起眼的小吏。

也可能是某位,深藏不露的军中低阶官佐。

指令内容,五花八门,“散播流言,强汪已暗中投靠东海王。”

“将赵韶抢夺玉璧、打死家仆之事,透露给苦主的同乡,和在御史台有位好友。”

“确认北城丙字粮仓,守卫换班时间及口令。”

“设法让董荣知道,李威称病是假,实则暗中联络宗室。”

一张无形而缜密的巨网,正以冰井台为中心,向着整座长安城蔓延。

这张网,捕捉着信息,也传递着力量。

更在暗中,悄然改变着,城内的力量对比和人心向背。

王猛坐镇中枢,如同一位绝世棋手,落子无声,却已布局千里。

将那些,还在醉生梦死的佞臣、观望的官僚…

乃至庞大的禁军系统,一步步纳入,自己的掌控节奏。

他的脸色,依旧平静,但眼底深处,却燃烧着,冷静的火焰。

他在进行一场,极度危险的赌博,每一步都必须,精准无误。

苻生的离开,给了他,前所未有的活动空间和操作余地。

但也将所有的压力和责任,都压在了他,和他所辅佐的那位潜龙身上。

第三幕:府门藏

东海王府,大门紧闭,门可罗雀,一副标准的、谨小慎微的亲王避祸姿态。

然而府内,尤其是那片,被严格封锁的演武场。

还没有相邻的几进院落,却是一片紧张而有序的战前景象。

苻坚并未披甲,依旧一身常服,但腰杆挺得笔直。

如同一柄,收入匣中的宝剑,虽未出鞘,凛冽的剑气,已隐隐透出。

他站在廊下,目光沉静地,看着院中的景象。

邓羌、张蚝等核心将领皆在。他们早已脱下华服,换上了便于行动的劲装软甲。

虽然未打旗号,但那股百战余生的悍勇之气,却怎么也掩盖不住。

他们身边,聚集着数百名,最忠诚、最精锐的家将部曲。

这些人是苻坚多年来,悉心培养的核心力量,装备精良,训练有素。

此刻正在,低声检查着弓弩箭矢,磨砺着刀剑锋刃。

空气中弥漫着,油脂和铁锈的味道。

另一边,吕婆楼的身影,如同幽灵般,不时出现。

低声而快速地,向着苻坚汇报着,最新的进展。

“强汪及其死党七人,已清除。”

“其部下主要军官,或降或囚,北军三营,已在我控制之下。”

“西城、南城禁军统领,态度暧昧,但已收下,殿下‘厚礼’。”

“承诺事发之时,必严守中立,绝不干预。”

“宫中赵韶、董荣等人,仍在肆意妄为….”

“已激起数次,小规模民怨,巡街武侯弹压不力,颇有怨言。”

“王景略先生传来消息,网已撒开,关键节点,均已就位,只待时机。”

苻坚静静地听着,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是偶尔,微微点头。

他的手中,无意识地,摩挲着一枚玉玦,那是他父亲苻雄,留给他的遗物。

压力巨大,他知道,自己接下来的每一个决定,都关乎,无数人的生死。

关乎苻氏一族的存亡,更关乎这座长安城、乃至整个关中的未来。

他想起昨日,秘密会见兄长苻法时,苻法那担忧而复杂的眼神。

“永固,此举…太险了!一旦失败,我等皆死无葬身之地!”

他当时回答:“兄长,若不险,难道要眼睁睁看着,苻生将父亲基业彻底败光。”

“看着关中百万黎民,沦为胡虏铁蹄下的枯骨吗?险中求生,方是正道!”

此刻,信念依旧坚定,但那份沉重感,却实实在在,压在肩头。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变得,越发锐利。

他走到院中,邓羌、张蚝等人,立刻停下动作,肃然望向他。

“诸位,”苻坚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暴君无道,天怒人怨。如今,彼已自绝于天下,率兽食人,北狩空国。”

“长安空虚,奸佞横行,此正我等拨乱反正、拯溺救焚之时!”

他目光扫过,一张张坚毅或激动的面孔,“成败在此一举!”

“非为苻坚一人之荣辱,实为关中百姓之生机,为华夏故土之元气!”

“望诸君奋勇,随我诛除国贼,匡扶社稷!”

没有慷慨激昂的呼喊,所有的家将部曲,皆以拳捶胸。

发出沉闷而统一的“咚”的一声,眼神灼热,表明了他们,誓死追随的决心。

苻坚知道,剑已砺好,只待出鞘那一瞬的寒光。

第四幕:民心沸

就在高层,紧锣密鼓地谋划之时,长安城的市井坊间,也早已不是一片死寂。

恐惧和压抑到了极点,便会以各种方式宣泄出来,而流言,则成了最好的载体。

茶楼酒肆、街角巷尾,人们交头接耳,声音压得极低,眼神却闪烁着,各种情绪。

“听说了吗?陛下…陛下在渑池那边,又因为饭菜不可口,活烹了一个庖厨…”

“听说大军还没出潼关,就因为抢粮,自己人跟自己人打起来了,死了好几千!”

“老天爷啊…这哪是去打仗,这是去送死啊!”

“嘘!小声点!不要命了!”

关于北征军悲惨处境,和苻生暴行的流言越传越广,越传越细。

极大地加剧了,百姓的恐惧,和对苻生的憎恨。

同时,另一类流言,也开始悄然蔓延。

“知道强仆射,怎么死的吗?是因为劝陛下不要北征,被…唉!”

“强将军好像,也突然称病不出去了,是不是…”

“我看这大秦的天,怕是要变了…,听说东海王仁厚,若是他…”

这些流言真假掺半,来源神秘,却精准地戳中了,人们内心的期盼和恐惧。

东海王苻坚,宽厚仁德的名声,在此刻被无限放大,成了黑暗中的一丝微光。

更有一些,离奇的传闻,在市井中流传。

“知道吗?昨夜北邙山上,有赤光冲天,据说那是…真龙之气!”

“我还听说,灞桥的柳树,今年冬天突然返青了!这可是从未有过的吉兆啊!”

“莫非…真有天命所归?”

这些带有谶纬色彩的流言,其源头或许就来自,冰井台那深不见底的谋划。

它们利用民间的迷信心理,为即将到来的巨变,铺垫着“天命所归”的舆论基础。

民心,如同被不断加热的之水,表面或许还压抑着平静,内里早已沸腾翻滚。

只差最后一把火,就能冲开壶盖,爆发出巨大的能量。

整个长安城,从上到下,从皇宫到街巷…

都笼罩在,一种极度压抑、却又一触即发的紧张气氛之中。

暴风雨,来临前的最后宁静,往往是,最令人窒息的。

所有的暗流,都已涌动到了极致,它们在地下奔突、碰撞、积蓄着力量。

等待着那个,最终破土而出、改天换地的时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