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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开口,三人的脚步都逐次停下来。

走在最前头的王院判在孔思远说话前开了口,“不知娘娘可还有什么要问臣等的?”

他显然有些为难,便以此揽过话茬。

乔予眠道,“王院判,可否容我同孔御医单独说两句话?”

“这……”

王院判面露难色。

“陛下只是将我禁足在此,却未曾将我与旁人说话的权利都一并给剥夺了吧?”

乔予眠的声音虽透着虚弱,却终究是在这宫中久了,在谢景玄身上学到了一些的。

眼下她开口,竟也带着一点儿不怒自威的架势。

王院判心知,面前这位不是他能惹得起的。

陛下对这位的心思他是十分清楚的。

于是眼下思量了片刻,便点了点头,拜辞道:“娘娘说的是,那臣与钱太医便先走一步。”

“青锁,雪雁,送送两位太医。”

乔予眠仍是靠坐在软榻上,唇瓣苍白失了往日的血色。

等到房门被关上。

乔予眠的视线落在紧紧闭合在一起的门缝上,又转移到了孔思远脸上。

“太妃身上的双生蛊,究竟何时能解?”

孔思远并未立时回答,反是问道:“娘娘打算做什么?”

并非质问,而是担忧。

乔娘娘的脸色实在是太差了,初见时,那如芙蓉花般艳丽的女子,为何会变成今日这般模样。

实在是造化弄人,孔思远感慨之余,又道:“娘娘有什么吩咐,尽管同臣说,臣能帮到的,定会尽心竭力。”

“你只管告诉我,太妃体内的蛊毒,还要多久才能完全解了?”

“不出六日,六日内,太妃身上的双生蛊必解。”

孔思远琢磨着,给了一个最为保守的答案。

乔予眠点了点头,垂着眸子,道:“多谢你帮我给苏家的二郎君递去消息。”

“娘娘客气了。”

犹豫了片刻,孔思远又道:“臣愿意帮娘娘,是因为相信以娘娘的秉性,是不会做出损害太妃这般的事情的,更何况还是这种自损八百的法子。”

言下之意,是因为相信,所以才愿意传出那封信给苏家郎君。

“呵……”

乔予眠轻笑一声,眼角有些湿润。

进宫前,她与孔思远并无半分交集,所有的交集都是在入宫之后的这短短几月的时间。

一个只是偶尔得见的人都能这般相信她,相信她不会做出那样的事情来。

可那个她曾经朝夕相处的,她深深的喜欢着的那个人,却宁愿相信一些毫无逻辑的证据,也不愿意相信这件事情不是她做的。

这世间还有比这更讽刺的事情吗?

“娘娘……”

孔御医几乎感受到了乔予眠的伤心。

他有些心疼这个坚强却并不如何幸运的女子。

这无关于男女爱情。

孔思远还想说些什么,乔予眠对他摆了摆手,“我留下你说话,陛下恐怕很快便会知道,到时免不了要与你说话,到时孔御医不必说旁的,只将事情推到我身上便好了。”

孔思远的眉宇逐渐紧蹙。

若是那样,陛下恐怕会来找娘娘的麻烦。

“娘娘,臣会找个两全的法子,不会让娘娘难做的。”

“无妨。”乔予眠没什么心思去在乎旁的了,“你出去吧。”

“……是,娘娘。”

孔思远叹了一口气,慢慢地退了出去,阖上了房门。

屋内,乔予眠撑起身体,来到书桌前,左手实在没有一点儿力气,仿佛已经不是她的了。

乔予眠只能全靠着右手,展开一张信纸,用砚台和书本压住边角,最后拿起毛笔,沾了一点墨。

她拿着沾了墨的毛笔顿了很久,很久很久。

直到笔尖的墨汁滴到了纸上,乔予眠才如梦初醒一般的,提笔落字。

……

养心殿内,灯火通明。

御桌烛台上明烛的灯芯被风吹过,许是有小虫扑到了火上,忽然蹦出了些噼里啪啦的火花。

这微弱的响动,原本是极寻常的。

却不知为何,全然毫无征兆的,谢景玄的心被一种不可名状的不安填满。

那份不安如同疯长的藤蔓一般,疯狂滋长。

谢景玄一只手撑在桌子上,揉了揉眉心。

“乔三娘,她怎么样了?”

此际,近身侍候的也只有徐忠良一人,这话也自然是在问他。

这都几日了,陛下可终于是提起乔娘娘了。

不过徐忠良没老老实实地说,而是道:“陛下关心娘娘,何不亲自去看看娘娘?”

天知道这话他憋了有多久了。

这几日陛下身边的气压低的能闷死人,甭管是前朝后宫,个个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有一点儿做的不好,说的不对了,便成了那个倒霉的,成了陛下出气的口子了。

谢景玄揉捏眉骨的动作停住,一双漆黑的眸子直望过来。

明明什么都没说。

徐忠良却禁不住低下头,不敢直视天颜。

“陛下恕罪。”

谢景玄却并没怪罪于他,而是忽然问道:“朕有几日没见她了?”

徐公公数着日子,答道:“回陛下,小半月有余了。”

这段时日,陛下一直让自己很忙,甚至所有从前不曾亲力亲为的事情,眼下也非要自己亲手来做,可只要一闲下来,陛下便开始坐着发呆,有时连手中的折子拿反了都未曾发现。

徐忠良已经见到过好几次了,却又不敢提醒,只能在心中默默地叹气。

明明陛下的心里在乎乔娘娘在乎的不要不要的,每次去寿安殿看望太妃时,陛下都会站在偏殿外,一站就是很久,明明只有一门之隔,只要推开门,便能见到乔婕妤,陛下却不知在顾虑什么,每每迈开的脚步,到了门口又停下,转而离开。

徐公公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他大着胆子,道:“依老奴看,娘娘……应该也是想见到陛下的。”

“她会这么想?”

直到现在,谢景玄还清楚的记得上一次在寿安殿中,乔予眠对他的态度。

怎么看也不像是想要见到他的样子。

谢景玄很怀疑徐忠良是看走了眼了。

徐忠良见到一点儿苗头,疯狂点头,忙着道:“陛下,老奴说的千真万确,娘娘心里定是有陛下的,只是娘娘和陛下都是一样的……一样放不下面子来,所以才会产生了一些误会。”

谢景玄若有所思。

终于快要起身时,外面走进来一个太监。

“陛下,王院判请见。”

眼瞧着好不容易都要劝动陛下了,忽然被人给破坏,这种感觉真真是如芒刺背,如鲠在喉,徐忠良一个眼刀甩过去,险些将那个小太监给瞪死。

谢景玄道,“让他进来。”

为多时,王院判自门外走进来,行过了礼。

谢景玄问,“何事?”

“臣是来给陛下道喜的。”

“嗯?”

“太妃娘娘身上的双生蛊毒已解去了大半,只剩下些许余毒未清,于身体已无大碍。”

太妃身上的双生蛊得解,谢景玄自然很高兴。

他稍稍放下心,紧接着便问道:“那乔三娘呢?她身上的蛊毒如何了?”

王院判道:“陛下无需担忧,乔娘娘身上的蛊乃是主蛊,并不会要了娘娘的命,只要太妃身上的蛊得以消解,依书中所言,乔娘娘自然也会没事。”

谢景玄彻底放下心来,“她……现今如何了?”

长久以来,谢景玄都不敢主动去问这件事,每日都是王院判将乔予眠的情况告知给徐忠良。

而只要她没出什么大事儿,徐忠良便也不必将情况告诉给他。

谢景玄不是不想知道,而是……不敢。

一面是养他长大的太妃,一面是乔予眠。

谢景玄根本无法取舍,要想解太妃体内的蛊毒,已经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太妃的蛊要解,乔三娘也不能有事。

他只能折中,选择这样的办法。

他不去看乔予眠,就是怕在看到她后,他会不受控制地为她心软,到时,所有的一切都将功亏一篑。

好在,好在眼下尘埃落定。

谢景玄的手叩在扶手上,他想,等太妃身上的毒彻底解了,等再过几日,他就接她出来。

无论她之前做过什么,他都可以不再同她计较。

若是太妃还怪罪她,他也可以代她亲自向太妃请罪。

他们可以慢慢地重修旧好,坦诚相待,比之前还要好。

谢景玄想了很多。

王院判道:“回陛下,娘娘现在只是有些虚弱,往后将养一段时日,便慢慢就会养好了。

“陛下,臣有一事,不知该不该同陛下说。”

“什么事?”

“……今日臣与孔御医,钱御医离开前,乔娘娘叫住了孔御医,留在屋内说了一会儿话。”

谢景玄神色骤冷,“他们说什么了?”

“这……”王院判面露难色,“陛下恕罪,臣等当时先行离开了,并不知道娘娘与孔御医说了什么。”

站在一旁的徐忠良都快气死了。

这王院判是不是有什么毛病,这个节骨眼儿上说这事儿干什么?

“徐忠良,你也知道?”

果然,下一刻,质问的话,便落在了徐忠良脑袋上。

徐忠良哪还敢瞒着啊,当即跪在了地上,高呼,“陛下恕罪,老奴真不是有意要隐瞒。”

“哼。”

谢景玄冷哼一声,没管跪在地上的徐忠良。

“让孔思远来见朕。”

“是,陛下。”

未多时,孔思远进了殿,也不知道孔思远跟陛下说了什么。

候在外面的徐忠良只听到里面传来咚砰的一声。

他倒是想看看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但陛下未曾让他进去,徐忠良可不敢擅自开门去窥探。

“来人,给朕扒去孔思远这身皮,让他滚回家去!”

皇帝陛下的怒吼透过门缝传出来,足见愤怒。

徐公公哪敢耽搁了,立刻带着人进去,按着陛下的吩咐,将孔思远带走了。

他进了殿才看到,大殿中央的地中间躺着一块四分五裂的砚台,里面的墨痕洒在了地毯上,甩出了长长的一道印子。

徐忠良挥了挥手,赶紧叫人来收拾。

紧接着走上前去,“陛下息怒,息怒啊。”

谢景玄看都不看徐忠良,推开身后的御椅,长腿跨出,直奔殿外走。

徐公公小跑着跟在后面,“陛下,陛下您这是要去哪儿啊?”

寿安殿偏殿。

夜色如墨,殿内早早地便熄了灯。

无边的寂静很快被打破。

偏殿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用了力气,两扇门甩到了两边,发出“哐”的一声巨响。

今夜在外间守夜的是青锁。

她听到动静儿,猛地睁开眼睛,在看到月光之下,自门外走进来的人时,瞌睡虫一下子跑光了。

“陛,陛下……”

谢景玄的目光未曾在青锁身上停留一刻,修长而有力的腿径直越过她,往里屋走。

身后,青锁求助一般看向徐公公,徐公公冲她摇了摇头,继而招了招手,示意她出来外面候着。

床上,乔予眠也睁开了眼睛。

她披上衣服,刚穿上鞋子下了床,还没走两步,便看到迎着一点儿光影,大踏步走进来的男人。

乔予眠的视力不如之前那样好了,却凭借着感觉,也认出了来人的身份。

她多少猜到了他深夜忽然气势汹汹来到这儿的缘故。

“陛下。”

乔予眠的声音很平静。

她越是平静,谢景玄就越是无法平静。

他径直来到乔予眠面前,“乔三娘,你笼络人心的本事还真是不小。”

“你是不是永远都学不会安分守己?”

他周身很凉,裹挟着外面的寒气,咬牙切齿地质问她,愤怒至极。

离得近了,乔予眠才能看清他因为愤怒而显得更加冷漠不近人情的脸。

“我不知道陛下在说什么。”

“你不知道?”谢景玄嗤笑一声,“你怎么会不知道?孔思远是什么人,向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可他今日却为了给你求情,不惜顶撞朕!”

“乔三娘,你们什么时候这么要好了?朕怎么不知道?”

谢景玄容色晦暗,面上近乎罩着一层寒霜。

亏他这些时日还担心她,甚至还在无比开心的规划着他们的未来,她呢,她都做了什么?!

“乔三娘,你怎么不说话?被朕知道了,心虚了?”

“嗯。”乔予眠点了点头,“陛下说的是,我心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