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人证!物证!”
君临渊的声音如同惊雷,在金銮殿内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沉重的殿门被缓缓推开。刺眼的天光涌入,映照出几道被玄甲军士严密押送进来的身影。
为首一人,须发皆白,身披染血的残破战甲,左手拄着一根临时削制的木拐,右臂用布带吊在胸前,正是断魂岭守将、定远将军陈固!他脸色蜡黄,脚步虚浮,显然伤势未愈,长途奔波更是耗尽了体力。但那双眼睛,却燃烧着熊熊怒火,死死盯住跪在地上的君墨珩!
“末将陈固!叩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陈固推开搀扶的军士,用尽全力,单膝跪地,声音嘶哑却洪亮,如同受伤的雄狮在咆哮!
“陈爱卿?你……你怎么……” 皇帝看着本该在北疆养伤的陈固突然出现,且如此重伤,心中剧震。
“陛下!” 陈固猛地抬头,老泪纵横,指向君墨珩,声音泣血,“末将拼死赶回,只为亲口向陛下禀明真相!二皇子君墨珩!通敌叛国!罪证确凿!我北疆数万将士的血,不能白流啊陛下!” 他声如洪钟,字字血泪,震得整个大殿嗡嗡作响!
“陈固!你休要胡言!定是君临渊胁迫于你!” 君墨珩脸色煞白,厉声尖叫。
“胁迫?” 陈固怒极反笑,猛地撕开胸前染血的绷带,露出那道狰狞的、被毒箭贯穿的伤口,虽然经过处理,依旧皮肉翻卷,触目惊心!“二殿下!你看看!看看这毒箭留下的伤疤!这就是你勾结狄寇,提供给他们的‘特产’!若非九殿下和凤小姐及时研制解药,末将和数千将士早已化为枯骨!你还有脸说胁迫?!”
紧接着被押上殿的,是三个被捆得如同粽子、面如死灰的男人——顺风号商队的张管事、李副管事,以及拓跋宏的心腹护卫巴图!他们看到金殿的威严和龙椅上的皇帝,早已吓得魂飞魄散,浑身筛糠般抖个不停。
“说!” 押送的玄甲军校尉厉声喝道,“当着陛下的面,把你们知道的原原本本说出来!若有半句虚言,凌迟处死!”
“陛……陛下饶命!饶命啊!” 张管事最先崩溃,磕头如捣蒜,“是……是二皇子府上的周先生!他给了小人五千两银子,让……让小人以运送绸缎为名,将……将那几个特制的箱子运到京郊翠柳庄……小人只负责运货,真的不知道里面是弓和毒药啊陛下!”
李副管事也哭嚎道:“是是是!交接的时候,翠柳庄的管事还验了货,箱角有三角刻痕的才收……还……还给了小人一张盖了墨蛇印章的收条!收条……收条在小的怀里……” 他哆哆嗦嗦地从怀里摸出一张皱巴巴的纸。
内侍立刻上前取过,呈给皇帝。皇帝展开一看,上面果然写着收到货物若干,落款处一个清晰的墨蛇印章!与密信上的印章一模一样!
“巴图!你呢?” 校尉的刀锋抵在了那狄寇护卫的脖子上。
巴图吓得魂飞魄散,用生硬的大雍话哭喊道:“长生天在上!是……是拓跋宏大帅!他……他让我跟着货,确保东西送到……说……说是给大雍二皇子的酬劳!是……是军械和毒药配方!还……还有象兵的图!大帅说……说二皇子答应,等破了朔方城,当了皇帝,就割让北疆三郡给我们……”
“住口!住口!你这狄狗!血口喷人!” 君墨珩彻底慌了,歇斯底里地扑过去想阻止巴图,却被玄甲军士死死按住。
“抬上来!” 君临渊冷喝。
沉重的脚步声响起。四名玄甲军士合力,将三个赤底金纹、箱角带有明显三角刻痕的大木箱抬上了金殿!箱子打开——
乌黑发亮、造型狰狞的特制强弓!
密封的陶罐,打开后是刺鼻的粉末和粘稠液体!
还有那厚厚一叠标注着南诏象兵行军路线和弱点的羊皮图纸!
铁证如山!人证物证,环环相扣,形成了一条无法辩驳的、沾满北疆将士鲜血的罪恶锁链!将君墨珩牢牢锁死!
整个金殿死一般寂静!所有大臣,包括之前为二皇子说话的人,都脸色惨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如山铁证!看向君墨珩的目光,充满了震惊、鄙夷和恐惧!
皇帝君弘毅的身体在龙椅上微微颤抖,他看着跪在下面、脸色惨白如鬼、眼神涣散的儿子,又看看那染血的密信、毒箭、强弓、泣血的陈固、招供的人证……一股腥甜猛地涌上喉头!
“逆……逆子!” 皇帝猛地站起身,手指颤抖地指着君墨珩,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和失望而扭曲变调,“你……你还有何话说?!为了那……那把椅子……你竟敢……竟敢……”
“父皇!父皇!儿臣冤枉!是他们合谋害我!都是假的!假的!” 君墨珩如同濒死的野兽,涕泪横流,徒劳地嘶吼挣扎着,试图做最后的狡辩。
“假的?” 一个清朗却带着无尽恨意的声音从殿门口传来。只见凤子陵一身素色布衣,在两名天机阁护卫的陪同下,大步走入殿中。他手中捧着一个紫檀木盒,目光如电,直射凤远山!
“陛下!草民凤子陵,定远侯府已故先夫人苏氏之子!今日,要状告当朝左相、定远侯凤远山!伙同继室柳如眉,毒杀我生母!构陷忠良!贪墨巨额嫁妆!更……与二皇子君墨珩勾结,为其通敌叛国提供掩护,输送钱粮!此盒中,便是柳如眉毒杀我母亲的药渣残留、其勾结外官贪墨的账册、以及……凤远山与二皇子府秘密资金往来的凭证!请陛下——明察秋毫,为我母伸冤!为枉死的忠良讨还公道!”
凤子陵的出现和指控,如同在沸腾的油锅里又浇进一瓢冰水!瞬间将通敌叛国案与侯府深宅的肮脏谋杀、贪腐巨案彻底勾连!矛头直指凤远山!
“你……你这逆子!胡说八道!” 凤远山看到凤子陵的瞬间,如同见了索命恶鬼,惊骇欲绝,指着凤子陵的手指剧烈颤抖。
皇帝看着眼前这错综复杂、却环环相扣的滔天罪恶,看着自己最器重的儿子君临渊和最信任的臣子凤远山截然不同的面目,看着那累累的铁证和泣血的控诉,胸中翻腾的气血再也压制不住!
“噗——!”
一口滚烫的鲜血,如同怒放的血色之花,猛地从皇帝口中喷出!溅洒在御案那明黄的奏章和冰冷的金砖之上!
“陛下!”
“父皇!”
惊呼声响彻金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