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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成明抬手支在膝上,缓缓闭了闭眼,咬牙切齿的开口说道:“去,给王初墨带句话,让他明夜在鹤鸣坊见我一面。”

“带上边关账簿旧档,一笔一笔翻出来。”

“若是有人真想栽脏,也得看是谁先找出漏子。”

随着赵承明话音的的落下,小厮连忙应声退下,带走了室内最后一缕热气。

赵承明独自坐在榻上,眉心紧锁,指腹缓缓摩挲着手中的玉佩,忽地低笑了一声,语气中似有几分无奈。

“姐姐这次……可别真被人拿了命脉去换了我的头。”

…………

…………

当夜,京城街头的寒风似乎比往日更冷几分,赵府后院的灯火彻夜不熄。

与此同时,鹤鸣坊后巷,一间无人的茶肆里,王初墨先到一步。

他翻开一卷泛黄的账册,借着油灯光,眉头越蹙越紧。

王初墨是赵承明从军时带出来的副手,如今明面是赵府账房,暗里却是赵承明掌在手里的探子头子。

“这批军械……果然在账面上混了谢家的脚印。”

“若真有人要翻供,这麻烦可大了……”

他抿了抿嘴语气中带着几分担忧,正沉思着,门外忽地响起一声极轻的鸟啼。

紧跟着随着三长两短的敲门声后,屋门被缓缓推开。

只见赵承明一袭黑色披风裹着寒风而入,看到王初墨的身影微微点头,目光落在他摊开的账册上。

“老地方被人盯了?”

王初墨闻言下意识的皱起了眉头,低声开口说道:“刚进坊口时,有两个面生的脚夫装成挑盐的,眼睛四处瞧着格外不安分。”

“我绕了三条巷子才甩掉,费了不少功夫。”

他的语气中带着几分说不出的烦躁,但依旧是耐着性子没暴露自己的踪迹。

赵承明闻言眉目微沉,抬手将茶盏拨到一边,沉声开口说道:“果然有人动了心思……”

“从今晚起,别回赵府了。”

“带着这些账册,住进西市的破庙里去……”

“给我盯死谢家的人,看谁先走漏风声。”

“再去打听东厂的动静,沈扬尘那小子若真要借贵妃娘娘的手来护他自己……也不至于背后不留缝隙。”

说到最后,他的语气中多了几分冷笑。

王初墨点了点头,随即迟疑片刻低声问道:“将军……若是真逼急了,咱们要不要先下手?”

听到王初墨这话,赵承明眸色幽冷,抿了抿嘴半晌才沉声吐出一句:“先不动。”

“谢老太爷那条老狐狸死咬着咱们赵家,定是留了退路。”

“这口毒,要么化在陛下的怀里,要么……先叫他们自己尝尝。”

…………

…………

次日的赵府偏厅,赵承明披着外袍坐在主位上,眉间带着几分刻意的病色,目光却落在窗外那抹人影上。

青衣小厮悄声推门,低头禀报道:“将军,沈公公到了。”

“说是替娘娘问候您身子,可否见见?”

赵承明闻言目光微动,随即低低咳了声,摆了摆手开口说道:“请进。”

自己昨日才想到这家伙,今儿个便来了,还是奉自家姐姐的命。

八成……是有些新进展了。

门帘微挑,沈扬尘踏步而入,依旧是那套太监服制,面色恭谨,手中托着一方鎏金小匣子。

见了赵承明他先是俯身行了一礼,声线温润:“奴才叩见将军。”

“贵妃娘娘听闻将军近来旧伤复发,特命奴才送来这盒雪参,润气养血,可助将军早日痊愈。”

赵承明看着他没急着接,只是抬了抬手:“替姐姐跑这一趟,倒辛苦沈公公了,来,坐。”

随着赵承明话音的落下,沈扬尘眸光一动缓缓抬头。

见赵承明一抬手示意他便也不推辞,将雪参盒子放在桌案上,自己在下首蒲团坐了。

两人相对,一时无话。

过了半晌,沈扬尘这才垂眸望着面前的茶盏,似笑非笑的开口说道:“将军这些时日伤势如何?”

“奴才瞧着,气色倒比宫里传的要好得多。”

赵承明闻言抬眼笑了笑,那笑意却未达眼底:“宫里?宫里如今传我的伤势?”

“可别说外头说我快要咽气了,否则姐姐怕是得哭成泪人。”

这话若旁人说来必是犯讳,可沈扬尘闻言却并未露声色,反倒是低笑了一声。

“将军这话,奴才不敢回。”

“可奴才今日来,可不止是送雪参。”

说到这里,沈扬尘的语气顿了顿,才慢悠悠抬眼看向赵承明,语气不急不缓:“将军可知,这几日谢家在外头放了什么风?”

赵承明指腹缓缓摩挲着手边的玉佩,眼底闪过几分冷意:“说我当年私吞北关军饷,收了虞家的盐票,勾结军械?”

他的语气中带着些许戏谑,似乎早就知道什么火要烧到自己身上了。

看到赵承明十分清楚现如今的风向,沈扬尘叹息似的摇了摇头:“将军果然心里有数,那奴才也就不拐弯抹角了。”

“这事儿若真闹到陛下面前,不止是赵府,连娘娘……也未必能独善其身。”

随着沈扬尘话音的落下,赵承明挑了挑眉,淡声开口问道:“所以沈公公这趟来,是想劝我该怎么做?”

二人一个将军一个宦官,要说能搭上关系的,无非也就熹贵妃这一条线。

然而沈扬尘却是摇了摇头,轻轻叹息一声,声线里却听不出几分波澜:“奴才不敢劝将军做什么,只是奉娘娘的意思前来罢了。”

“若赵家真有风吹草动,沈扬尘这条命,自然先替娘娘挡刀。”

说到这里,他抬眸看着赵承明,缓缓补了一句:“但奴才总觉得,有些刀若只用来挡,未免太可惜了。”

沈扬尘端起面前的茶盏淡淡的抿了一口,话说到这里便不再继续,反倒带着几分说不出的闲适。

“沈公公倒是句句都替人留了后手。”

“你这口刀,想往哪儿割,便要先让我看一看锋刃,是不是?”

赵承明眉梢动了动,忽然低低一笑,笑意中却带着点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