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逢春送完大宝回家后,夕阳已经落下,寒夜的风无情扫过大地。
下车时,孟逢春缩紧了脖子,从副驾驶的位置上拿出从百货商店买的梨还有一盒饼干,回到家中。
小满月在房间照顾团团圆圆,客厅里没有人,隔壁的房间传来安以南的咳嗽声。
“小安姐,我送大宝回去了,我还从百货商店买了梨回来,还买了饼干,是小满月最喜欢吃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去房间探望安以南。
安以南躺在床上,虚弱不堪,书桌上的饭碗已经空荡荡。
“嗯。”
这场感冒来势汹汹,明明她都喝药了,还是没能抵挡生病的折磨。
安以南虚弱得都睁不开眼睛,只是隐约记得孟逢春说要给她用梨子炖鸡汤补身体。
她想说没胃口,可是嗓子发不出任何声音,脑袋也变得浑浑噩噩。
也不知道是不是做梦,安以南梦到了厉野。
他的嗓音低沉,却难得带着温柔和小心翼翼地,“张嘴。”
安以南以为是做梦,毕竟厉野还在出任务。
但是安以南还是顺从地张开嘴。忽然她的唇边有什么滚入进去,口腔多了温热,她下意识要吐出去,可厉野的声音实在是温柔得不像话。
她眷恋这份温暖,舍不得拒绝,吞咽下去。正是这一吞,身体变得火热,寒冷似乎被驱散,全身的疼痛也在悄然消失不见。
安以南难得舒服得想要伸懒腰,可是身体却像被温水包裹般绵软无力。
她只能躺在床上,感受周遭的温暖和寂静。
恍惚间,谁在她的耳边说着一些陈年旧事,包括不限于她刚怀小满月的那段日子。
男人低沉地将那段往事,娓娓道来,“你妈妈怀你的时候,大冬天,我不在家,但是街坊邻居都很友好,经常照看你妈妈,我有次收到你妈妈寄来的电报,上面写着她安好,还专门给我寄来围巾和手套,可是我知道你妈妈是报喜不报忧的人。后来你出生的第一个月,经常哭闹,你妈妈睡不安生,我就经常抱着你在院子里,月亮望着你,你望着我哭。”
“我其实很害怕你,因为你太会哭了,而且你还是害阿南睡不着的罪魁祸首。”
“可是你那时候那么小,像个小团子,眼睛都睁不开,又是我的闺女,我又舍不得怪你。”
“但是你却什么都不知道,一心哭着,还经常尿我一身。”
……
男人的声音温温柔柔,完全不像是经常面无表情,冷着一张脸的厉野。
安以南生出好奇,她想睁开眼睛,想要看看说话的人是不是厉野。
可是她的身体太困,连眼皮子撑起来都做不到。
安以南有些灰心,因为生病没有力气,真是太无力。
但她的耳边却传来小满月怒声:“爸爸骗人,我小时才不会经常尿你身上!”
厉野似乎在笑。
耳边多了水壶烧开的声音。
还有脚步声。
好像有孟逢春,还有小满月,最后是厉野的脚步声。
厉野来到她的床前,好像摸了她的额头说:“烧退了。”
迷迷糊糊中,安以南感受到厉野似乎离开了,还有小满月她们也不在房间里。
四周变得寂静,恍惚间,她的生活如同死水般凝滞,窒息感随之袭来。
安以南不安地想要睁开眼睛,可是身体的沉重,令她开始往下沉。
不知不觉中,安以南醒来后,耳边听到风雨敲击窗户的噼里啪啦声。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晃眼的人影在书桌走动,熟悉的背影,令她下意识地开口。
“厉……”
话还没有说完,嗓子疼得厉害,安以南闭起眼睛,却不想身边有人来。
少顷,安以南睁开眼睛,虚弱地望着厉野端来一杯温水,里面似乎放了中药,苦涩的味道很浓烈。
“我找中医开的药。”厉野低声解释,舀了一勺,递在她唇边。
安以南没问他什么时候回来,仅仅是眨了眨眼睛,全神贯注地盯着他,然后张开嘴巴,喝了下去。
因为嘴里没味道,所以安以南没觉得很苦。
喝了几口药后,她的眼皮子开始打架。
厉野低声说:“睡吧。”
安以南迷迷糊糊,枕着他的手臂就睡了,也许身边有厉野,她睡得格外踏实。
隔日,安以南再次醒来,已经是下午三点钟。
窗外的小雨淅淅沥沥,书桌上放着彩色灯罩的玻璃台灯,椅子靠背挂着黛青大衣,两边的口袋敞开,像是曾有人搜刮过。
安以南的喉咙发痒,恍若有蚂蚁爬过,忍不住咳嗽一声,房门很快被推开。
厉野大步迈到她跟前,温热的手扶住她的手腕,轻声说:“你醒了。”
“水。”
安以南虚弱地喊了一声,厉野从书桌的暖壶里,倒出滚烫的热水在白瓷杯子里。
“有点烫,你小心点喝。”厉野替她用手扇了好几下,想去去热度。
安以南接过水,小心地喝了一口,嗓子好了点,又喝了几口,喝得差不多,安以南摆摆手。
厉野收起白瓷杯子,放在书桌上,小心地观察她的气色。
安以南这场病来得太过突兀,简直令人揪心。
更别提厉野出任务,临时回到首都,想着先回家看一眼安以南,谁知道见到安以南虚弱躺在床上的一幕。
厉野二话不说跟部队里延长请假,一直守在安以南的身边。
眼下安以南清醒过来,气色也比之前好一点,厉野虽然放心,但是心里又担心后面会不会继续生病。
安以南可不知道厉野的心思,昏昏沉沉的大脑,在喝完水后,嗓子好转,理智终于清醒过来。
“你什么时候回来?你不是出任务吗?”
“临时有事回首都。”
“没事吗?”
“我已经跟部队请假,这段时间我会陪着你,等身体好转,我们去散步。”
安以南瞧着他认真的话,忍不住笑了笑,“好。”
看着她的笑容,厉野目光凝重。
在厉野的目光中,安以南的笑容透露虚弱和苍白,恍若摇摇欲坠的白花,下一秒就要凋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