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住,打住!你绕来绕去,难不成是想让我去策反他?”陈嘉越听越不对劲,急忙打断他,一副活见鬼的神情。
陈嘉的反应太过激烈,杨正军不自在的嗯了一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用喝茶掩饰。
“人家在国党混得风生水起,平步青云,要什么有什么,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和宏伟的前途比起来,爱情算老几啊!”
“再说了,以他如今的地位,什么样的找不着?环肥燕瘦,个个都比我青春貌美,我俩都是多少年前的老皇历了,早就烟消云散了!”
“顺便奉劝你一句,他这个人很理智的,不会感情用事,你趁早歇了这个心思吧。”
陈嘉非常识时务的自我嘲讽贬低一番,语速极快,像个迫击炮一样,哒哒哒个没完。
杨正军被她噎的半天说不出来话,讪笑道:“你还怪有自知之明。”
“人贵在自知。”
“可这是命令。”
杨正军搬出大山,陈嘉皱起眉头,脸上的五官挤在一起,脸颊一会白一会红的。
她真的不想再与段延培见面了。
当初拍拍屁股一走了之,走的时候有多潇洒,如今再见就有多尴尬。
一想到还要刻意去接近他,讨好他,引导他,策反他,陈嘉头皮都发麻。
杨正军把她的变幻莫测的神情看在眼里,也很无奈。
他心里还是很理解陈嘉的。
本来被甩了就够伤心欲绝的了,好不容易走出来了,还要再死皮赖脸的去接近人家。
换成谁,都拉不下这个脸来。
由于陈嘉拖拖拉拉一直不愿说起她与段延培的过往,杨正军自个脑补了一番。
这一看就是典型的被甩后遗症,为了面子羞于提起。
他也不想再戳她的伤疤了,清清嗓子,传达上级指示:“即日起,暂停一切行动,进入休眠状态,等待唤醒。”
陈嘉苦着一张脸,拉的老长了,神情十分颓废。
她对段延培的感情太复杂了,当初跑的那么利索,就是察觉到这种感情很危险。
再不跑,就爱上了。
杨正军给她倒了杯水,好生安抚道:“你也别想太多,只是先把你保护起来,以后的形势还很难说,究竟能不能打起来,谁也说不准。”
他嘴上随便哄哄,自己都不信,陈嘉更不信。
所有人都明白,这一战,迟早要打,避免不了。
万物复苏,花红柳绿的春日,陈嘉开始两点一线的单调生活。
成为富贵闲人后,波谲云诡的保定站和普通单位没什么区别。
甚至薪水更高,整日浑水摸鱼,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最操心的就是明天吃什么。
最关注的就是哪里有好吃的。
天气有点炎热了,陈嘉把黑亮柔顺的长发编成两条麻花辫,在脑后盘起来,利利索索的坐在面馆里吃浇头面。
这家面馆就开在她租住的公寓楼下,是新开的,价格实惠不说,味道也极好。
老板娘操着一口南方话,长得温婉漂亮,人也热情大方,陈嘉每次来,她都会送两碟小菜。
除了送小菜,面上的浇头也给的足足的,回回还都给抹零,时间一长,陈嘉都有点不好意思来了。
“陈小姐,是不是店里太闷,您觉得热啊?”老板娘看她额头冒着细汗,关心的走过来问。
“啊,没事。”陈嘉抬起头,不在意的说。
老板娘冲她热情的笑,头也不回的唤店里的伙计过来,“阿胜,把蒲扇拿过来。”
“马上来!”叫阿胜的伙计忙不迭的递上蒲扇。
老板娘手持蒲扇,站在陈嘉一侧,不轻不重的摇着扇叶为她驱散热气。
这服务也太热情了吧!
陈嘉感觉四周的客人都在扭头看她,额头的汗冒的更多,尴尬的简直不知说什么好!
她迅速扒拉了两口,放下钱,转身就走。“不用找了。”
“还没吃完呢,怎么就走了呢?”老板娘郁闷的嘟囔着,收起蒲扇风风火火的走到了后厨。
阿胜没好气的瞥她一眼:“是你把她吓跑了。”
“我身为老板娘,不就应该热情待客嘛!”老板娘拿起蒲扇拍他的头,翻了个白眼。
一直不曾露面、总在后院活动的丁立三走到厨房,阴沉着脸教训老板娘:“孙秀英,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不要搞特殊对待,你怎么就听不懂呢!”
丁立三资历老,本事大,孙秀英不敢跟他吵,但心里又不服气,怏怏不乐的嘟囔着。
“我这不是想讨好陈小姐,在她面前留下个好印象嘛!”她不就是想上进,有什么错?
丁立三冷哼一声:“打草惊蛇,人丢了,赵主任把你扒皮抽筋都不算完。”
穿着短褂衣衫的男人眉宇间阴恻恻的,脸颊上有一道不深不浅的疤痕,更给他增添了几分戾气。
孙秀英一句话都不敢再说,讪讪的低下头。
阿胜身为临时小组的组长,乐呵呵的站出来打圆场:“丁主任是战术高手,听他的准没错,等完成了任务,自有咱们的好处。”
丁立三是战术高手,最善跟踪、追踪、布局、分析,现任军统上海特务行动组组长,被赵平原专门调过来寻人的。
他在四年前,就与陈嘉打过交道。
那时候还在金陵城,从旅馆一路跟踪她到大会堂,再从大会堂到宴会厅,要不是突然站出来制止王科长的咸猪手,怕是陈嘉还不会发现自己被跟踪了。
北上寻人的临时小组一共五个人,刚落地,警察署户籍科就根据年龄范围和性别把户籍卡给筛选好了。
他们五人不假手于人,关起门来,吭哧吭哧的比对了一天一夜,眼睛熬的通红,可算找着了人。
找到后,也不管当时是几点了,立即给赵主任打电话。
那会儿段区长在总部关禁闭,谁也联系不上他,赵主任只能自作主张,先让他们监控起来。
五个受过培训的高手监控一个普通女人,绰绰有余。
可陈小姐也是受过训练的,这就让他们有点犯难了。
长期跟踪是不可能的了,所以才开了这家面馆。
面馆里放三个人,另外两个,一个在保定站附近擦皮鞋,一个拉黄包车。
就这样,他们成功的潜伏下来,等待下一道指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