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乐文小说!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沈姝一边让那叫阿洛的小姑娘帮她梳头,一边心思却早飞远了。

她还在想着湛丞那边昨天有没有找到那个叛徒。

突然间,脑中灵光一闪——

她猛地顿住了手中动作,手里那块香囊“啪”地一声落到地上。

不会那个英姿飒爽叫时令的女子就是叛徒吧?

不会吧?!

但是想想又觉得觉得可能啊……

比如她在睡觉的时候被绑走了。

她当时没细想,现在回头一看。

这合理吗?!

湛丞对她看得那么紧,四周全是安慰。

她越想越觉得,只有一个解释——

那次行动,湛丞的暗卫被完全绕过,说明有人从内部切断了消息通道。

而她身边最方便下手的人是谁?

时令啊!

卧槽。

要真是这样,那她这些日子是跟个炸弹待了这么久!

现在回想起来,那叫一个后知后觉,简直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

阿花正拿着梳子在她发间轻轻穿梭,忽然感觉沈姝整个人僵住了,下一秒便是一连串表情变幻,惊、疑、恼、震、怕……几乎一应俱全。

她怔怔望着镜子里沈姝的神色变幻,手指微顿,心里默默掂量着是不是该将这件事告诉主子。

小姐这是在想什么大事啊?

瞧这表情,比发现汉子偷人还复杂。

阿花小心翼翼地收了收动作,试探着问了句:“姑娘……是头发梳得太紧了吗?要不奴婢给您重新来?”

沈姝这才从神游状态回过神,干巴巴地“嗯”了一声,又飞快垂下眼睫,掩盖住那瞬间的慌乱。

可阿花已经把她这反应悄悄记进了心里。

……

京城的天,最近总灰蒙蒙的,连太阳都像是被什么脏东西遮住了似的,透不出一点暖意。

先是瘟疫传来,一开始大家都慌了,连城门都挤塌了一道墙,就想着往外跑。可官兵拿刀拦着,连只鸡都别想飞出去。

正当人人自危的时候,有人说东城那边有个神医,治好了病人。

起初没人信,但治好的人越来越多,消息疯传。

百姓们终于松了口气,觉得活下去有盼头了。

可才高兴没几天,灾难就跟着翻倍砸下来——病没少,反而突然爆了更多。

更叫人寒心的是,那个能治病的大夫被一队黑衣官兵强行带走,说他是“谋反余孽”。

百姓哪里听得懂什么谋反,他们只知道这是个能救命的活神仙。

有人忍不住喊冤了两句,结果刚张嘴,就被拉去当街杖打。

还有人看不过去,想闹一闹,结果第二天就听说被送去山里面。

听说,是陛下要建什么“求神宫殿”,说是“为天下苍生祈福”,正好缺人。

而且天灾还一波接着一波,像是老天也嫌这世道不够惨似的。

瘟疫的事还没压下去,天又干了,连着好几个月滴雨未落,地裂草枯,井水发苦,连小孩子都开始发烧冒虚汗。

原本还想着往外逃的百姓,现在一个个不敢动了——

外头难民越来越多,瘟疫也蔓延得更快,有人逃到了外头,结果几日后尸体又被抬回来,烂得不成样子,吓得老百姓只敢窝在家里不敢吭声。

可他们也明白,靠自己是熬不过去了。

于是所有人就开始把希望寄托在那个传说中“可通神明”的求神宫殿上。

“只要陛下能把神请下来,咱们这病、这旱、这乱,兴许都能压住。”

这种话在街巷口、井边、菜市都能听见。

紧接着就是征兵了。

但这一次,不是打仗,是去修那座求神殿。

朝廷说,建得越高,神才听得见凡人的苦。

山,是京城附近最险最高的云霄山。

木材从山脚一点点靠人背上去,整座山路崎岖得连驴都不愿走。

刚开始大家为了能吃饱饭,也为了这天下真能好起来,一个个争着去报。

可没过多久,人们发现——那不是去修殿,是去送命。

山上瘴气重,一步走错就滚下山崖。

木头石料重得压死人,背着爬坡常常人没到一半就断气。

许多人前脚进去,后脚尸体就被抬下来。

求神殿的墙才起了半边,愿意去的人已经越来越少。

街头巷尾的窃窃私语变得越来越多。

“这世道真是过不下去了……”

“陛下到底有没有把咱们当人啊?”

“修什么求神殿?那是求神,还是献命?”

人们心里头开始有了怨意。

那怨意起初只是沉默、叹息,可随着更多人饿死、病死、苦役而亡,那种压抑的情绪开始往外炸。

“陛下真的能求到神吗?”

“要是真有神仙的话,怎么不管咱们?”

这句话刚有人敢低声嘟囔,第二天消息便炸开——南边有人起兵了!

据说是个原本镇守边境的旧将军,带着军中旧部一路斩关夺隘,说是为天讨伐,为民请命,喊着“清君侧,救天下”的口号杀了出来。

百姓们一听这消息,全都瑟缩着不敢说话。

南边起兵。

老天还没下雨,地干得裂口,瘟疫也还没压住,百姓日子正难熬,偏偏这个时候又有人举兵造反。

这不是雪上加霜,是刀口舔血的乱世了。

百姓们都不敢出门,孩子哭声一片。

连那些原本咬牙上山修建求神殿的苦力,也开始偷偷摸摸地逃回来。

他们大多骨瘦嶙峋,披头散发,脚上的草鞋早烂得只剩一根绳子,衣服破成布条,饿得眼神都发直。

一开始,大家只是惊讶他们还能回来。

可很快,有人终于开口了,声音嘶哑低沉:

“求神?那根本不是求神……那是送命……”

“你知道山顶上是什么吗?是个大坑,一个巨大的坑!我们把石头背上去,把木材背上去,然后他们让我们跪着,把头抵在地上,说这是‘献躯祭神’的仪式……”

“只要你趴下了,就再也别想站起来!”

“我们逃出来,是躲过了那一铲土,下一刻就有人被活埋了!活生生的埋!”

说着说着,那人猛地开始嚎哭,像疯了一样。

而旁边另一个大爷咬牙红了眼,颤声道:“当今陛下他……”

想要说什么坏话,到底还是不敢说出来。

“那不是在修什么神殿,是要把咱们全埋上去陪神!”

街头彻底乱了。

原本对陛下还有一丝幻想的人,也在这一刻噤了声。

孩子们被吓得躲在娘亲怀里哭,男人握紧拳头,女人们连连磕头求菩萨保佑,不敢再说话。

而一些逃回来的人开始往城外跑。

“这地方待不得了……这陛下,是要把我们活祭给神明……”

……

-

沈姝她本以为自己就会一直窝在这山谷里,安安稳稳地苟着混日子,哪怕哪天风头过去,再想别的。

可没想到,才刚过上几天清闲日子,湛丞忽然说要“搬家”。

她吃饭吃到一半,筷子一顿:“搬家?”

湛丞坐在她对面,没急着解释,反倒低头慢条斯理地剥一颗葡萄,声音不咸不淡地回:“怎么,不想做皇后了?”

沈姝:“……?”

啪——筷子掉了。

她整个人都僵了,眼睛睁大一瞬,惊得脸都白了,赶紧环顾四周,仿佛怕天上突然掉下一只耳朵来听见这句疯言疯语。

她压低声音:“二少爷,能不能别乱说话!这种话是能随便讲的吗?”

湛丞一脸无辜地看着她,挑眉问:“我说错了?”

沈姝:“……”

她是真的要被这个疯批搞疯了!

她现在虽然算是跟湛丞一条船,但那也是偷偷的好吗?

万一有人听见,立刻就能抄家灭族那种程度。

算了,不跟他争。

……

夜幕还没彻底落下,山谷里就动了起来。

不是悄悄的那种动,而是轰轰烈烈地拆。

住了好些日子的木屋被人一棍一棍砸塌,屋顶、地板、篱笆,全拆。

篝火一堆一堆地燃起来,把屋梁木板烧得劈啪作响,仿佛他们不是在搬家,而是在毁尸灭迹,生怕留下半点痕迹。

沈姝被吵醒的时候还穿着半件衣裳,一出门就看见这场面,一脸震惊:“不是说搬家?这叫逃命吧!”

她本想问湛丞去哪了,结果人没影了。只剩那个整天笑盈盈的新丫鬟阿花站在外头,一边帮她拎着行李,一边笑眯眯地说:“主子先行一步啦,姑娘快点上车,我们这次往南走。”

“去哪?”沈姝皱眉。

“南方的军营,主子说,那边现在是最好藏人的地方。”阿花回答得干脆利落,完全没有保留,仿佛她已经是沈姝最贴心的心腹。

沈姝看着她这张笑得甜腻的脸,一句话都不想再说,转身上了马车。

窗帘一拉,整个人靠着车壁,面无表情。

心底却是乱七八糟地想。

这阿花——

可比时令还可怕。

时令再怎么说……

嗯……也不是什么好货。

而这个阿花,表面贴心得不得了,结果每天她身边发生什么事,喝了什么汤,甚至她衣服放哪一件更喜欢,全都一清二楚地送到湛丞耳朵里去。

她什么时候发现的呢?

应该是那天——

她半夜憋尿醒来,正迷迷糊糊要起身穿鞋,就听见窗外有人在低声说话。

“姑娘今天喝了两口汤就放下了,晚膳后没散步,早早回房。”

“她没问主子的事。”

“姑娘今天脸上是这样的。”

沈姝当时一下子睡意全无,脑子里只剩一句话:

……我养了一只会说话的监控器?

……

天色灰白时,马车还在一路颠簸。

沈姝原本缩在角落想眯一会儿,可这破车比坐过山车还惊心动魄。

她刚合上眼,整个人就被弹了起来,一下撞在车壁上,额角都磕得生疼。

她咬牙扶着车内木柱,死命稳住自己,身下的垫褥都快被她抓成一团,背脊像坐在一匹疯马背上,浑身骨头都被震得发麻。

这不叫马车,这叫土制蹦蹦车!

她一夜几乎没合眼,脑袋昏昏沉沉,眼下天光刚亮,她才终于忍无可忍。

马车帘子被她一把掀开,凉风扑面而来,她探头往外一看——

全是乱石嶙峋的山间小路!

怪不得她感觉自己快被震飞了,昨晚那场马车里的蹦跳夜晚,不是她矫情,是这条路压根不是人走的!

她张嘴刚想骂人,胃里一阵翻江倒海,顿时脸色一变,整个人扑到车窗边,捂着嘴开始干呕。

“呕……”

风吹乱了她的发,她脸色煞白,整个人都萎在窗口边,眼泪被呛得直往下掉。

她是真的要疯了。

“阿花……”她咬着牙叫,“停一下,我要吐死了……”

阿花果然为难地咬了咬唇,眼神一闪:“姑娘得等日头再高一些,才能找地方歇下脚。”

沈姝一听这话就知道事不简单,看她说得委婉,分明是现在不能停,山路难走又得避人耳目,这支队伍必定是连夜赶路不敢停顿。

她忍了忍翻涌的胃气,揉了揉眉心,声音沙哑地问:“我想喝口热水,可以吗?”

阿花立刻从车门那边转过身,掀开车帘探头跟外面低声说了几句,接着又缩回来,手里多了个小壶:“有的有的,我这就给您倒。”

她说话时神情认真又小心,还不忘试了试温度,才将热气腾腾的一小杯递过来,眼底是真担心沈姝的模样。

沈姝接过那杯水,杯口还有点烫,她却没急着喝,只盯着她看了一会儿。阿花被看得一愣,随即低声道:“姑娘别怕,我不会让您出事的。”

沈姝没说话,低头轻啜了一口,温热的水顺着喉咙下去,总算驱散了一些胃里面的恶心。

她看着阿花这真诚的关心,知道这丫头是真的好,可惜是别人的人。

沈姝手里捧着那杯温热的水,喝了一口,整个人才稍微缓过神来些。

她放下杯子,盯着阿花问了一句:“你主子呢?现在在哪儿?”

阿花愣了一下,随即低头微笑:“主子说姑娘醒来肯定会问他,他一早就动身了,提前赶过去给姑娘整理住处。”

“他不是应该等人服侍吗?”

阿花仍旧笑着,却没正面接话,只道:“主子说姑娘这一路颠得太苦,怎么也得让姑娘歇得舒服些。”

沈姝没再说话,垂下眼睫,捧着杯子半晌没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