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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
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
他低哑的嗓音随着琴音流淌而出,曲调婉转缠绵,伴着低沉的吟唱,触动了她心底最柔软的角落。
原本闭目的凤倾城,眼睫毛轻轻颤了一下......
这个男人越来越会了。他仿佛什么也没说,可这一首曲子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凤倾城嘴角上翘的弧度越来越大。
谢知遥今日是打定主意不与她谈论其他,只谈风月。
李伯说了,她要好好调养。
他不能让她再如此劳心费神。她是女子,合该被人精心呵护。
陈素素看着托盘中再次转凉的银耳羹,犹豫是否该送进去。
知行同样立在一旁。
处理好一切琐碎,准备过来坐坐的齐天珩,行至幽芷院外,恰好听到这一曲《凤求凰》。
婉转琴音让他本欲迈进院的脚步,生生顿住。
齐天珩原本尚算不错的心情,霎时间沉了下来。
这个奸诈小人,明明说好的君子之约,可他行的又哪是君子之事?竟跑到他东宫来弹《凤求凰》,简直就像只急于开屏的孔雀。
他踏着重重的步子又折身回转了。
心中郁结——他还进去做什么?看他二人情意绵绵、琴瑟和鸣吗?
刘晨曦望着自家殿下越走越沉的步子,只得无奈一笑。
感情之事,他自己也不甚明了,自然无法劝解殿下。
他只愿初一日日开心,再不受半点苦难。
至于她与谁在一起,只要她喜欢,只要那人能一辈子待她好——是谁都无妨。
他回头望了一眼渐渐远去的幽芷院,琴音仍自院内袅袅传来,婉转缠绵,刘晨曦唇角微扬。
这一日直到暮色四合,凤倾城终是没能喝上那一碗银耳羹,最后倒是进了知行的肚子。
临出东宫前,谢知遥特地去见了太子。
“微臣见过太子殿下。”
齐天珩埋首公文,恍若未闻,久久未有一点反应。
谢知遥躬身静候片刻,见仍无回应,便直起身默然立于原地,神色平静。
约莫一盏茶后,齐天珩才缓缓抬头,看向阶下之人。
“谢大人的琴弹完了?那琴可还趁手?需不需要孤为你寻一架更合适的来?”
谢知遥听出他语气中的讥讽,不以为意地笑了笑。
太子定是去了她那儿,还听见他的琴音,所以才会如此看他不顺眼。
“那便多谢殿下,他日殿下赠琴,微臣必当弹奏一曲《高山流水》,以谢殿下馈赠之情。”他语气不卑不亢,眼中却含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齐天珩冷哼一声,“谢大人真是风雅,还特地来我东宫抚琴奏乐,好不惬意。”
谢知遥微微欠身,“殿下谬赞。她如今身子不宜多思多虑,抚琴不过是为博她一笑,让殿下见笑了。今日微臣前来,实有一事相告。”
齐天珩向后靠入椅背,静待下文。
谢知遥神色如常,“端午那日,臣想带她出宫观看赛龙舟。”
“看赛龙舟?”
“她久居东宫,实在是过于憋闷,臣想带她出去散散心。”
齐天珩眉峰微蹙。
她想出去,为何不亲自向他提起?这本是可以直接与他说的。
他凝视谢知遥良久,拒绝的话在唇边转了几转,终究没有说出口。
他想说,若她想出去,自己亦可带她去,可这终究不现实——若真如此,只会将她推向更大的风口浪尖。
“她的安全……”
“殿下放心,微臣必会布置周全,绝不让她受半点伤害。她不是笼中鸟,不该终日困于这宫墙之内……”谢知遥目光坚定,语气恳切。
齐天珩沉默片刻,终是缓缓颔首。
“也罢。那日我会再派些人手暗中护卫。”
他实在不敢确定,他那父皇是否又会丧心病狂地对她下手。
“临安郡王之死,你可知是何人所为?”齐天珩转开话题。
谢知遥面不改色地摇头。
即便他知道,也不会告知太子。
“你当真不知?”齐天珩目光如炬,满含怀疑。
“殿下,臣确实不知。临安郡王遇害于千里之外的衡山,臣如何能得知凶手是谁?难道行凶之人还会特地前来告知在下不成?”他神色坦然,毫无破绽。
齐天珩见他似是真不知,心头郁结稍缓。
看来她不止未告诉自己,也未告诉他。心中这份不平衡,总算略略平复些。
“不知便罢。孤只是好奇究竟是何人所为,若得知是谁,必设宴好生相谢。临安郡王……确实该死,杀得好。”
看来这谢知遥在她心中,也未必有多重要。
“福贵那边,我已派人试探,虽未松口,但还是有很大希望。”
谢知遥点头。待二人议毕,已是酉时三刻。
他带着知行离开东宫。
马车之上,谢知遥闭目养神,忽而开口:“知行,明日你去寻一件软甲,须能防刀剑。”
一旁小憩的知行一怔,随即应下。
“是,公子。”
自公子结识凤姑娘以来,他们这些人便四处搜罗各样物什——从袖弩到厨娘,从药材到软甲,只有他们想不到,没有公子不想找的。
知行刚应声,又听谢知遥指尖轻叩窗柩,眉间微蹙:“你再寻几名与她身形相仿的女子,备好-幂篱。端午那日,令她们一同随行。”
既要外出,必得做万全准备,绝不能让她再陷入险境。
知行一一应下。
心下暗叹:情之一字,力量何其之大。
如今公子心中怕是除却凤姑娘,再容不下其他。从前的他,满心抱负,所思所虑皆是家国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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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雪阁
卓玛·赞蒙带着一众侍女自花园返回。
“方才离去的是何人?”她秀眉微颦,问向身侧侍女。
“回良娣,那是谢大人。”一侍女轻声答道。
卓玛·赞蒙挑眉,果然她未看错。
“你说,这东宫的规矩,是管不住外人,还是有人不愿管?一个外臣,竟可在太子内院来去自如?”
侍女见良娣问的问题这么刁钻危险,她大气都不敢出,更不敢回答。这话是她能说的吗——肯定不能。
她原在院中修剪指甲,忽闻一阵悠扬琴声,便循声走去,直至最后竟走到了幽芷院附近。
正要近前,却见太子自另一侧小径拂袖而去,满面怒容。
她心下好奇,并未立刻离去,不久后便见谢知遥自幽芷院走出。
幽芷院院中竟有外男,还是吏部尚书——谢知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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