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倾城在一旁实在有些看不过眼了。若再作壁上观,只怕这一老一小真能闹将起来。
“国公爷,请用茶!这是本店上好的碧螺春,您老尝尝鲜。”凤倾城再次奉上新沏的茶水。
安国公转脸看向对面沉静如水的女子,眼底不自觉漾开笑意。嗯,这个也好!也不知她可有心上人?若能嫁入他安国公府,必能福泽三代。将怂怂一窝,妻贤贤三代,此言不虚。
既然素素姑娘暂不愿谈婚嫁,那……换个目标试试?自家那不成器的孙子安景今年二十二,年纪虽比凤丫头大几岁,倒也般配。不如……先把这凤丫头拐进府里?嗯,这主意甚好!就这么愉快定了。
“凤东家,今年芳龄几何?可曾许配人家?”安国公此言一出,不仅陈素素瞠目结舌,连侍立一旁的李忠险些一个趔趄摔倒。
又来!国公爷今日是着了什么魔?虽说国公爷素来有些……不拘小节,可也从未如此……接二连三!
凤倾城心中暗笑,这是见素素不成,转道儿给自己说媒来了。面上却波澜不惊,只淡然莞尔:“国公爷说笑了。倾城蒲柳之姿,岂敢劳烦国公爷?且……倾城心中已有所属,怕是要辜负国公爷一番厚爱了。”
听闻她已有心上人,安国公心底扼腕长叹——这么好的一棵白菜,不知被哪家的猪……给拱了……唉!
脸上掠过一丝惋惜,旋即又堆起那副弥勒佛似的笑容:“哦?已有心上人了啊……可惜,着实可惜!不过,凤东家既已心有所属,老朽自然不好强求。只盼你与心上人早日缔结良缘。若是……”
他话锋一转,眼中闪着促狭的光,“若是日后未修成正果,记得优先考虑我安国公府!老朽这里先报个名,做个……嗯,‘次选’如何?”
侍立一旁的李忠再也按捺不住,一个箭步上前端起茶盏,几乎是“塞”进安国公手里:“国公爷!茶要凉了,您快尝尝!”
他眼角余光瞥见陈素素已经在挽袖子,他急得额头冒汗——国公爷这哪是相看孙媳妇,分明是来结仇的!
“国公爷真会说笑。”
凤倾城端起自己的茶盏,姿态优雅地轻抿一口,“晚辈今日算是领教了,国公爷不仅用兵如神,言谈更是风趣。只是婚姻之事,讲究两情相悦,强扭的瓜不甜。倾城如此,素素亦是如此,还望国公爷体谅。”
她心如明镜,这位老国公看似荒诞不羁,实则心思缜密。今日种种,多半是为那位靖王殿下探路而来。
看来自己猜得不错,靖王确对素素有意,只不知素素心中作何想……
安国公哈哈一笑,对凤倾城的回应丝毫不以为忤,反似在意料之中。
他摆摆手:“罢了罢了,是老朽唐突了。感情的事,你们年轻人自有主张,好事!来来来,喝茶!喝茶!余事……留与你们年轻人自己去谈吧。”他顺势接过李忠的台阶。
李忠暗松一口气,庆幸自己今儿跟了来,否则真不知如何收场。他一面小心续茶,一面悄然打量对面两位姑娘,心中暗赞:凤姑娘沉静慧敏,陈姑娘率真鲜活,皆是难得的佳偶人选。
只可惜……国公爷的几位孙辈……也不知与这两位姑娘有无缘分了。
“听闻凤姑娘刚从安阳归来?”安国公敛起玩笑之色,语气带上几分真心的关切与清愁,“不知……如今安阳如何了?”
凤倾城微微颔首,眸光清亮:“小女确从安阳归来不久。眼下疫情已缓,秩序渐复。只是……想恢复往日的繁华,还需一段时日。”
安国公轻啜一口茶,目光投向远方,带着追忆:“老朽曾几度途经安阳,彼时民风淳朴,百姓安居,实乃大齐一方乐土。经此大疫……想必是满目疮痍,生灵涂炭……”
他叹息一声,转而看向凤倾城,目光深邃郑重,“凤姑娘此行,功德无量。老朽代朝野百姓,谢过姑娘援手之恩。”
凤倾城连忙起身,谦逊行礼:“国公爷言重了!倾城不过尽些微薄之力,实赖珩王殿下与诸位大人运筹帷幄,与安阳百姓一道众志成城罢了。”
这才是她幼时听闻的,那位护佑大齐边疆、令四夷不敢妄动的柱石,该有的气度。
“对了,”凤倾城话锋一转,从袖中取出一个荷包,自内取出一物,“上次国公爷在店中品茗,曾‘不慎’遗落此物。今日恰逢其会,物归原主。”她将玉佩托于掌心。
无论当日这位国公爷因何留下玉佩,既然素素无意收下,今日就应归还,免得日后横生枝节。
安国公看着递到面前的玉佩,眼中讶色一闪,旋即释然笑道:“哦?原来是老夫那日‘遗落’的玉佩,竟被凤丫头拾得,真是机缘。老夫还道是路上丢了呢!既是丫头拾得,说明此物与你有缘,便留下吧。不过一枚配饰而已。”
他语气随意,心中却了然:看来素素那丫头对俊儿确无半分意思。唉,那小子的追妻路还长着呢。也罢,儿孙自有儿孙福。
凤倾城唇边笑意清浅,婉言推拒:“国公爷说笑了。此物贵重,倾城不敢僭越。今日完璧归赵,还望国公爷莫怪倾城保管不周。”
安国公朗声大笑,不容分说道:“好了!凤丫头既拾得它,这便是老夫给与你的见面礼。他日若遇难处,执此玉佩来安国公府寻我,门房见此,必会引你入内。”
凤倾城闻听此言,原本欲再推拒的动作立时顿住,眼中眸光微闪,随即大大方方将玉佩收回袖中,盈盈一礼:“国公爷如此厚爱,那……倾城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安国公见她变脸之快如同翻书,心情更是畅快至极——他就说这丫头是个妙人!这性子,太对他的脾胃了!
“凤丫头,”他捋须笑道,带着几分孩子气的亲近,“跟素素丫头说说,以后别一口一个‘国公爷’了,听着生分!以后你二人叫我一声‘安伯伯’,或是唤声‘翁翁’,岂不更好?”
自家没什么孙女,全是小子,唯一一个孙女还是个庶出,被养的畏畏缩缩。如果眼下这两个是自己孙女就好了……
凤倾城凝视着眼前这位不拘礼法、眼神澄澈的老者,那份发自肺腑对她们的喜爱毫无作伪。一品国公,多少人攀附无门,他既真心相待,岂有往外推的道理?
“好啊,”凤倾城笑靥如花,应得爽快,“只要您老不嫌弃,以后我与素素便唤您一声‘安老伯’可好?”
“素素,”她转头,眼中闪着狡黠的光,“快去备些好茶来!安伯伯赠我厚礼,咱们应当礼尚往来,送些茶叶作回礼才是!!”
陈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