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的风雨冻得骨头缝发凉。苏晚星抱着小源，在黎明前最黑的时辰离开了桥洞。她像只受惊的野猫，贴着荒地和废弃厂区的边儿溜，躲开所有可能的光和人影。酸雨泡过的土地，那股子腐败味儿更冲了，踩上去黏糊糊的。
天蒙蒙亮时，一片死寂的巨大阴影堵在眼前——废弃的物流园。锈铁丝网围墙塌了好几处，几座大仓库像趴窝的钢铁巨兽，蹲在灰蒙蒙的天底下。空水泥地上扔着破集装箱、烂叉车骨架和堆成山的、被雨水泡得发黑的破纸箱。远离大路，荒得只剩风扯烂铁皮的呜咽声。
“这儿…暂时应该能躲。”苏晚星哑着嗓子对小源说，更像给自己打气。小家伙醒了，安静趴她肩头，黑眼睛好奇又带点怕，打量着这片废墟。
她挑了座侧门歪斜没锁的仓库。推开沉铁门，一股子灰尘、机油和霉味混成的浊气扑面。仓库里头空得吓人，高屋顶下，几排锈架子歪歪斜斜，地上积着老厚的灰，散着破包装袋和零碎垃圾。角落堆着些蒙尘的、看不出是啥的机器破烂。几道惨白的天光从高处的破窗户窟窿漏下来，光柱里灰尘打着旋飘。
苏晚星麻溜儿检查了几个门，用找来的粗木杠和锈铁管从里头死死顶住。清出块稍干净的地儿，铺上硬纸板和厚毛毯，小心翼翼把小源放下。
“饿坏了吧？吃点。”她拿出温水和肉泥，小口喂着。小家伙胃口好了点，小口吃着，眼睛依赖地看着她。看他缓过点劲儿，苏晚星绷紧的弦才松了一丝丝。
可危机没走远。热搜的绞索、节目组的威胁、越来越糟的外头…还有那深不见底的“时光基站”秘密，全像大石头压心口。她得赶紧摸清更多基站的底，手里多捏点活命的牌。
她想起主控台上那些鬼画符。当时太急，只拿手机拍了几张糊照。掏出手机，点开相册找到照片，屏幕光映亮她疲惫却死盯着的脸。照片糊得很，但符号大概样子还能瞅清。
“系统，这鬼画符…到底啥意思？”苏晚星心里问。
【资料库稀烂…认不全。】系统x干巴巴的声音响起，【凑合分析，像你们查错用的老式编码，但复杂一百倍。结构有点像，就一点点。别的没了。】
冗余校验码？苏晚星精神一振。这是通信里查错纠错的基础玩意儿。虽然像得可怜，但这是眼下唯一的缝儿！她立刻用手指头在厚灰地上，凭记忆和照片，吃力地画出其中一组看着稍微“眼熟”的符——几个套圈圈加交叉线。
她全神贯注，想用自己那点通信底子去倒推、拆解。手指头在灰里划拉，眉头拧成疙瘩，嘴里无意识嘀咕：“要是这个圈圈是查错位…这个叉叉是数据点…可这能量咋跑的？跟咱的电磁理论全反着…”
正钻牛角尖呢，旁边安静看着的小源被地上发光的灰线吸引了。他伸出小小的、还带着凉气的手指头，好奇地戳向苏晚星刚画好的一个符号尾巴尖。
指尖碰到灰的刹那——
灰堆里的符号，活了！
构成它的灰渣子猛地闪起一丝丝几乎看不见的蓝光，像水银似的流动起来！整个符号在苏晚星惊呆的注视下，自己扭动、变形、重组成一个更复杂、更陌生的鬼画符！
【警报！有不明能量乱窜！来源：瞎搞的指令！】系统x的声音尖得刺耳！【基站快烧坏了！强制启动保命程序！】
嗡——！！！
苏晚星右手腕的印子猛地剧痛！一股子蛮横的力量瞬间从印子里冲出来！她眼前一花，只见仓库脏兮兮的水泥墙上，毫无预兆地“滋啦”爆出一片晃动的影子——正是那个破基站主控室！虽然糊得全是雪花，但中间的大铁疙瘩、旁边生锈的控制台影子都在！
这鬼影只闪了三秒不到，就像信号烂透的破电视，“啪”地灭掉，墙上只留下几道像被电打过的焦黑印子。
“呃！”苏晚星闷哼一声，手腕的灼痛退潮似的没了，换来浑身发软，太阳穴突突跳。她猛地看向小源。
小家伙也被吓着了，小脸发白，缩回手指头，大眼睛里全是懵和怕，看着苏晚星传过来一个念头：“…妈妈…疼？”
刚才那“瞎搞的指令”…是小源乱碰弄出来的？他居然能引动大铁疙瘩的能量，隔空投屏？！
苏晚星心里咯噔一下，像被重锤砸中。小源这娃，比她想的邪乎多了！但这股劲儿显然不稳当，还贼费电（系统都喊烧坏了）。
她一把将小源搂进怀里，拍着他的背哄：“没事了没事了，是妈妈不小心。”心里却翻江倒海。这意外捅出的“篓子”虽然吓人，却也像把生锈的钥匙，硬给她撬开了一条缝，能瞄一眼那高等文明的玩意儿。只是下回再试，得更小心，代价可能更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