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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文小说 > 科幻小说 > 我在废土肝熵值 > 第66章 第七个循环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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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环湾”已不再是那个只有银沙与翠浪的原始海岸。依托着海岸线与向内陆延伸的肥沃河谷(由摇篮脉络滋养),一个名为“环谷聚落”的人类定居点已初具规模。简陋但坚固的木石房屋依山而建,屋顶覆盖着巨大的发光苔藓叶片,在“光育季”(新生世界的温和季节)散发着柔和的绿光。田野里,驯化的发光藤蔓结出富含能量的块茎,溪流中游弋着银鳞闪烁的鱼群。

然而,新生的繁荣之下,阴影正在蔓延。

青禾站在聚落边缘新建的了望台上,手中紧握着那块边缘已被磨得温润的万物方程之碑。她的翠绿眼眸不再只有生机,更添了深沉的忧虑。她望向西方天际——那片被称为“寂息荒原”的区域。

荒原上空,常年笼罩着一层稀薄却挥之不去的灰紫色薄雾。大地呈现出病态的暗沉,本该由摇篮脉络催生的翠绿植被稀疏而扭曲,如同生锈的金属荆棘。更令人不安的是,荒原深处,偶尔会传来低沉、非自然的震动,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地底深处挣扎。

“石碑的‘心跳’…又紊乱了。” 青禾低声对身边的弟弟砾岩说。她能通过石碑更清晰地感知到地心深处那座噬渊之冢的状态。最近几个循环季,冢体表面那些流转的翠金符文,光芒时强时弱,如同疲惫的呼吸。核心那点紫黑光芒的搏动,虽然依旧被压制,却透出一股更加顽固、更具侵蚀性的冰冷感。

砾岩已经长成一个健壮的青年,脸上褪去了少年的稚气,多了风霜的痕迹。他皱眉道:“荒原的‘锈蚀病’又蔓延了。昨天巡猎队在西边河谷边缘,发现了几株新变异的‘噬铁藤’,它们的根须能腐蚀岩石,甚至…吞噬我们加固房屋的金属片。” 他拍了拍腰间悬挂的一把骨刀和几片用坚硬藤蔓鞣制的护甲,“普通的石斧和木矛,越来越难对付这些东西了。”

“是冢…它在警告。” 青禾的手指划过碑上那永恒平衡的莫比乌斯环纹路,“我们汲取摇篮的力量,建立聚落,开垦田野,但…我们只知索取,未曾真正理解‘平衡’。荒原的异变,是失衡的恶果。摇篮在痛苦,冢的封印也因此被削弱。”

他们的担忧很快变成了残酷的现实。

“寂息之风” 在一个光育季的深夜毫无征兆地降临。

并非自然界的风。它是从寂息荒原深处席卷而来的、夹杂着灰紫色尘埃和冰冷腐朽气息的能量乱流!风过之处,聚落边缘发光的苔藓瞬间黯淡、枯萎;刚抽穗的能量藤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焦黑;木石结构的房屋表面发出“滋滋”的声响,仿佛在被无形的酸液侵蚀!

“啊——!” 惨叫声划破夜空。一个在屋外试图固定屋顶的少年,被风中裹挟的几片锋利如刀的“锈蚀叶”划破手臂。伤口没有流血,反而迅速变得灰败、僵硬,如同生锈的金属,并且快速向上蔓延!

“是锈蚀病!快进地窖!用净水冲洗伤口!” 砾岩嘶吼着组织慌乱的人群。聚落中央,由长老们主持点燃的巨大篝火(利用一种能净化微弱污染的荧光木)在寂息之风的吹拂下剧烈摇曳,光芒被压缩到极限,只能勉强护住核心区域。

青禾没有躲进地窖。她逆着冰冷刺骨的怪风,冲到了聚落最西边的石碑祭坛。她将万物方程之碑紧紧按在祭坛中央,翠绿的眼眸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精神力疯狂涌入石碑!

“大地之力!请回应我!” 她并非祈求,而是以自身为桥梁,试图沟通地心深处那守护世界的暗金根基,沟通噬渊之冢的秩序之力!

嗡!

万物方程之碑骤然亮起!暗金与翠金的纹路如同活了过来!一股厚重、稳固的力量以祭坛为中心,如同涟漪般扩散开去,暂时在聚落西侧形成了一道无形的屏障,艰难地抵挡着最猛烈的寂息之风!

然而,这屏障如同怒海中的孤舟,摇摇欲坠。青禾的脸色迅速变得苍白,嘴角溢出一丝鲜血。强行引动如此庞大的地脉守护之力,对她脆弱的身体和精神是巨大的负担。

“姐姐!” 砾岩看到青禾的状态,目眦欲裂。他猛地冲到祭坛边,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粗糙但充满生命活力的手掌,按在了青禾握着石碑的手背上!

一股源自他血脉深处、同样微弱但纯粹的生命摇篮之力,如同涓涓细流,汇入了青禾的精神洪流。姐弟二人的力量,通过石碑,奇异地共鸣、壮大!

祭坛发出的守护屏障猛地稳固了一瞬,将几片呼啸而来的致命锈蚀叶弹开!

但这只是杯水车薪。寂息之风的核心,那股源自荒原深处、削弱冢之封印的腐朽力量,依旧源源不绝。青禾感到自己的意识如同被千万根冰针穿刺,地心深处噬渊之冢传来的挣扎与冰冷感越来越清晰,几乎要将她吞噬。

“不够…还远远不够…” 她绝望地想。聚落的篝火在远处明灭不定,族人的哭喊和伤者的呻吟被风声撕扯得断断续续。

就在青禾的意识即将被冰冷和剧痛彻底淹没的刹那——

铮——!

一声清越悠扬、仿佛穿越了亘古时空的琴弦拨动声,毫无征兆地在青禾和砾岩的灵魂深处响起!

这声音并非来自外界,而是直接作用于他们的精神!它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抚慰与净化之力,如同温暖的甘泉,瞬间涤荡了侵蚀青禾意识的冰冷与腐朽!与此同时,一股微弱却异常精纯、带着逻辑计算般精准的引导力量,顺着青禾与石碑连接的精神通道,悄然注入!

青禾混乱的精神力被这股力量瞬间梳理、引导!她对地脉守护之力的运用,从粗糙的“堵截”,转变为一种更高效、更契合世界法则的“疏导”与“分流”!

嗡!

万物方程之碑的光芒暴涨!翠金与暗金的纹路交织流转,形成了一个微缩的、动态平衡的莫比乌斯环虚影,投射在祭坛上空!屏障不再是死守,而是如同活水的堤坝,将汹涌的寂息之风中蕴含的腐朽能量巧妙地引导、分散,一部分导入脚下稳固的大地(暗金根基),一部分导入聚落中央那摇曳的净化篝火(翠金生命)!

压力骤减!

青禾猛地睁开眼,翠绿的眼眸中充满了震惊与一丝难以言喻的熟悉感。刚才那琴音和引导…是什么?是谁?

她没有时间细想。屏障的稳固给了聚落喘息之机。砾岩抓住机会,组织起还能行动的人,用浸透了净水的厚重苔藓毯覆盖房屋,用特制的黏土封堵缝隙,将伤员转移至最安全的地窖核心。长老们则带领妇女儿童,围坐在中央篝火旁,用最古老的摇篮歌谣祈祷,微弱的翠绿光点从他们身上升起,汇入篝火,使其光芒稍稍稳定。

一夜鏖战。

当第一缕属于新一天的、柔和的翠绿“阳光”艰难地穿透稀薄的灰紫色尘霾,洒向满目疮痍的环谷聚落时,寂息之风终于渐渐停歇。

劫后余生,没有欢呼。只有死寂般的疲惫和失去家园亲人的悲泣。聚落边缘的房屋几乎全毁,田野一片狼藉,能量藤蔓枯萎了大半。更可怕的是,十几个人遭受了不同程度的锈蚀侵蚀,伤势最重的那个少年,整条手臂已变得灰暗僵硬,生命气息微弱。

青禾瘫倒在祭坛边,万物方程之碑的光芒已然黯淡,她浑身被冷汗浸透,精神力透支到了极限。砾岩半跪在她身边,手臂上也有几道被风刃划破的血痕。

“是荒原…是地下的‘恶灵’…” 一位失去儿子的老妇人指着西方,声音嘶哑,眼中充满了恐惧和怨恨,“是它诅咒了我们!我们…我们要毁了那源头!”

“毁了源头?” 一个受伤的猎人挣扎着坐起,脸上带着绝望的疯狂,“拿什么毁?我们连靠近都做不到!聚落毁了…食物没了…我们完了!”

绝望和猜疑如同新的瘟疫,在幸存者中蔓延。对未知的恐惧,对噬渊之冢(他们口中的“恶灵”)的怨恨,开始滋生。

青禾艰难地抬起头,看着悲痛的族人,看着弟弟手臂上的伤,看着祭坛上光芒黯淡却依旧守护着最后一丝平衡的石碑。昨夜那神秘的琴音和精准的引导,如同黑暗中的一丝萤火。

她强撑着,用沙哑却异常清晰的声音说:

“不是诅咒…是警告。是我们打破了摇篮的平衡,才让封印松动,让荒原的腐朽溢出。”

她举起手中的万物方程之碑,上面永恒旋转的莫比乌斯环纹路虽然黯淡,却依旧存在。

“毁掉源头,只会让封印彻底崩溃,释放出真正的灭世恶灵!” 她指向西方荒原,眼中燃烧着翠绿的火焰,“源头…也是守护的根基!昨夜…有‘声音’帮了我们。它告诉我,我们并非孤军奋战!这石碑…这大地…还有那深埋的守护…它们都在等待我们去理解,去沟通,去…修复平衡!”

“我们要活下去,不是靠怨恨和毁灭,而是靠理解与守护!” 青禾的目光扫过每一个幸存者,最后落在弟弟砾岩坚定的眼神上,“环谷毁了,我们就重建!食物没了,我们就去未被污染的地方寻找新的种子!锈蚀病…我们一定能找到净化的方法!”

她将石碑紧紧贴在额头,仿佛在汲取最后的力量,也像是在向冥冥中的存在承诺:

“因为…我们是摇篮的孩子。我们从归零的废墟中诞生,我们的血脉里流淌着抗争与希望!我们…要成为新的守护者!”

悲泣声渐渐小了。绝望的眼神中,重新燃起了一丝微弱的火苗。砾岩第一个站起来,走到青禾身边,用力握住了她冰凉的手。接着是长老,是受伤的猎人,是失去亲人的老妇人…一个又一个幸存者,拖着疲惫伤痛的身躯,默默地汇聚到祭坛周围。

中央那经历了寂息之风洗礼的净化篝火,虽然微弱,却顽强地跳动着。一缕新的、带着嫩绿光晕的藤蔓幼芽,悄然从祭坛旁被风摧残过的焦黑土地中…破土而出。

生存之路,布满荆棘与牺牲。但希望之火,已在废墟与泪水中,被重新点燃。理解“万物方程”的道路,将从这场灾难后的重建与探索中,悲壮而坚定地…铺展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