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从显抱着孟时岚,正欲说些什么。
怀中的温香软玉,几乎要将他整个人都点燃。
门口豆丁点大的人儿,声音又软又糯。
周从显的额角,几不可察地跳了一下。
孩子似乎还没完全清醒,小身子晃了晃,又重复了一遍。
“阿娘……抱……尿尿……”
两人身体皆是一僵。
孟时岚最先反应过来,脸上那片滚烫的红晕,瞬间褪去了大半,只剩下哭笑不得。
她推了推周从显的胸膛。
“还愣着,孩子要憋坏了。”
他磨了磨后槽牙,深吸一口气,才压下那股想把这个臭小子拎起来打一顿屁股的冲动。
罢了。
亲生的。
还能扔了不成?
这一夜,周从显睡得极不安稳。
两人中间还躺着一个随时会醒来的“小祖宗”。
果不其然。
子时刚过,他刚有些睡意,旁边的小床就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
他一个激灵,猛地睁开眼。
黑暗中,小胖喜又坐了起来,揉着眼睛哼哼唧唧。
“阿娘……尿尿……”
孟时岚睡得沉,只是轻轻蹙了蹙眉,翻了个身。
周从显认命地叹了口气,悄无声息地起身,将儿子抱去了恭房。
等他把儿子哄睡,重新躺下时,睡意已去了大半。
他侧过头,看着孟时岚恬静的睡颜,心头那股火,又“蹭”地一下窜了上来。
他悄悄凑过去,正想偷个香。
“唔……爹爹……”
小胖喜在睡梦中,咂了咂嘴,翻了个身。
周从显的动作,瞬间僵住。
他咬牙切齿地瞪着儿子的后脑勺。
这小子,绝对是故意的!
就这么来来回回,折腾了三四趟。
天快亮时,周从显终于熬不住,沉沉睡去。
睡梦中,他仿佛觉得有什么软乎乎的东西,堵住了他的鼻子。
呼吸越来越困难。
他猛地惊醒,一睁眼,就对上了小胖喜那双黑葡萄似的,写满了纯真与懵懂的大眼睛。
小家伙正撅着屁股,趴在他的胸口上,用两只胖乎乎的小手,认真地捏着他的鼻子。
见他醒了,小胖喜咧开嘴,露出了一个傻乎乎的笑。
“爹爹,天亮啦!”
周从显,“……”
他深吸一口气,额角的青筋,突突地跳了两下。
他觉得自己这一晚积攒的怨念,几乎要从头顶上冒出黑烟来。
……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棂,洒下一室温暖。
丫鬟春杏端着盥洗用具,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
她见孟时岚已经起身,正在给芙儿梳头,便笑着上前,开始收拾床铺。
春杏手脚麻利地将被褥叠好,当她准备撤换床单时,手上的动作却忽然一顿。
她脸上露出了几分惊奇之色。
“咦?”
她忍不住轻呼出声,看向孟时岚。
“小姐,床单竟然是干的?”
孟时岚不明所以,“怎么了?”
春杏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昨儿个晚膳后,老太爷心疼小公子,亲自喂了他好大一碗藕汤呢。”
“奴婢还想着,今儿早上这床单,怕是又要换洗了。”
“没想到,小公子竟一夜没尿床,真是长大了!”
正被孟时岚按在怀里,不情不愿地擦着脸的小胖喜,听见这话,骄傲地挺起了小胸膛。
他得意洋洋地炫耀道。
“喜儿长大了!”
“爹爹带着我尿尿哟!”
春杏一愣。
她转过头,恰好看到刚从外面走进来的周从显。
他换了一身干爽的劲装,发梢还带着几分湿意,显然是刚晨练回来。
只是那张俊脸上,不知为何,笼罩着一层淡淡的,挥之不去的怨气。
春杏没敢多看,连忙低下头,心中却是一片了然。
她忍不住笑了起来,对孟时岚道。
“原来是姑爷带着小公子呢。”
“姑爷真是会疼人。”
她的声音里,带着由衷的感叹。
“姑爷可真是会疼人。”
“像姑爷这般,身份尊贵,却还愿意亲力亲为,三更半夜给孩子端屎端尿的,真是头一个。”
“小姐您没有白等。”
孟时岚听着这话,心里甜丝丝的,脸上却有些挂不住。
她嗔怪地瞪了一眼春杏。
“就你话多。”
周从显站在一旁,听着主仆二人的对话,脸上的怨念,更深了。
疼人?
他倒是想疼另外一个人!
可有人给他机会吗?
他越想越气,只觉得胸口堵着一口气,上不去也下不来。
他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我去练拳!”
那背影,怎么看,都带着一股子浓浓的委屈和愤懑。
孟时岚看着他的背影,有些莫名其妙,随即又反应了过来,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
孟时岚正陪着两个孩子用早膳。
府里的管事,却匆匆走了进来。
“小姐。”
管事恭敬地行了一礼。
“老太爷差人来传话,请您和姑爷,带着小小姐和小公子,一同去花厅用早膳。”
孟时岚闻言,不由得愣住了。
去花厅一起用膳?
这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自从回到镇国公府,她和外祖父孟余山的相处模式,便十分固定。
孟余山年纪大了,觉少,起得极早。
每日天不亮,他便起身,在院子里打一套拳,用过早膳后,便去书房处理事务,或是摆弄他那些花草。
而孟时岚则要迁就两个孩子的作息,起得晚,用膳也晚一些。
这般特意叫他们过去一起用早膳,还是头一回。
她不敢耽搁,连忙让双儿给两个孩子换好衣服,便牵着他们,往花厅的方向走去。
两人牵着孩子,一前一后地走进了花厅。
花厅里,孟余山正端坐于主位之上。
“来了。”
“坐吧。”
孟时岚和周从显依言坐下,下人很快就将早膳布了上来。
芙儿和小胖喜倒是没什么感觉,高高兴兴地吃着自己碗里的东西。
他抬起手,将旁边桌上的一张烫金帖子,推到了两人面前。
“看看吧。”
周从显伸手将帖子拿了过来,打开一看。
孟时岚也凑过去。
只见那帖子上,写的是孟氏旁支族亲,欲上门拜会。
落款,孟德安。
孟余山解释道,“按照辈分来说,你们应该叫七叔。”
也就是孟若水的父亲。
孟时岚和周从显对视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了然。
昨儿在马球宴上才刚刚试探过她。
今天,这拜会的帖子,就直接送到了外祖父的面前。
还真是……
迫不及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