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听闻周家主母携子亲至甘爻,经溯城太守授意慰劳当地修筑堤坝的民众。
当地建食厂两座,餐食费用几乎全由周家一家所出,此外这次的筑堤工事的筹款几近一半也都是来源周家。
工民初次见到食场所供饭菜大多数人第一时间都不敢动筷,原因竟是他们以为那些是专供府吏的饭食,经人再三解释才终于信下,不忘说他们逢年过节都吃不上的东西竟然眼下免费就能享用。在听说这背后援手之人乃周括遗孀郑涛,一时间称赞不绝。
原来这周括和甘爻之间渊源不浅。
早年间周括行侠四方,路过甘爻,恰逢此地魔族作恶不止,他上山除魔,下山扶民,得民众称誉。奈何魔族擅长藏匿,时常下山骚扰,当年的周括气盛不服输,索性停居此地,与众共甘苦,闲时便上山卫道。经年,魔族终于带着残部退离甘爻,不再来犯。此后,当地不忘周括义举,便奉他为门神将其画像贴于门前,以震邪魔。
此次周家主母着布衣,领弱子,于敞篷之下,与众相谈。
“这就是周兄弟的两个麟儿了吧,各有各的气度啊!”男人笑盈盈地说道,挽着的裤腿还没放下,上面的湿泥冒水光。
郑涛慈爱地看着自家两个儿子,道:“他们两个啊,性子完全是反着来的,我有时真怀疑莫不是生下来时吃错了什么东西,才导致兄弟俩这般不像。”
周合正在跟几个少年玩地棋,而周致则一直守在她身边为其倒茶摇扇。
有人对比着兄弟俩说:“我看小的那个倒是更像他父亲一些,跟我门前画儿上的周郎神韵无差,肯定也是大有出息。”
郑涛笑笑,道:“周合这孩子在修炼一事上确实有些天资,可耐不住淘气,天天给我在外生事。且跟他爹一个样,常常不着家,就喜欢四处跑。”
“男孩子淘气点不是什么坏事,我看他啊,是越看越像周兄弟,长大了定差不了!”
郑涛笑道:“那就托各位的福了。”接着,她叹了口气,道:“周郎刚走那会儿,合二三岁,致儿六岁,我那时候常想,以后我们孤儿寡母就这样把日子平平淡淡地过下去,再无他求,但看着这两孩子越长越大,隐隐发觉有些事还是顺其自然一些为好,致儿帮我理家事,合儿继续修他的道,以后能有何作为全靠他们自己,不管是周致以后承下家业潜心商道,还是周合长大后像他爹那样行游四方,我都不做干涉,他们择其所重,承其道,我也算是不曾辱没周郎生前豪义。”说着她就摸出帕子抹泪。
“母亲。”周致在一边赶紧好声劝道。
一个有些年纪,皮肤黝黑的男人劝慰道:“妹子,如今这世道就缺像周兄弟这样有情有义的人,你们家不像那些个表面仙门,养一群酒囊饭袋,你们家跟别家不同,周兄弟的儿子肯定也跟那些人不同。”
这时突然有人问道周合是不是已经在白鹤书院听学了,有人还不知道白鹤书院是什么,当场就涌出不少人来替其解释,众人听完后更是对周合赞不绝口。
有人笑道:“听说入了这司家办的学堂,就已经是半只脚踏上灵山了,这小子有出息啊,看来以后要超过他爹了。”
郑涛不好意思地笑笑,道:“还是未定的事,且看他以后如何吧。”之后她把周合叫了过去。
“合二,快见过各位叔伯,他们曾经都是你父亲的挚友,以前一起生活过的。”
周合走了过去,环顾众人,道:“见过各位叔叔伯伯。”
有人笑道:“小子身板不错,看着像是个练武的,会使枪吗?你爹当年可就是靠着一杆枪打跑魔族的呢!”
周合道:“会一点。”
众人乐道:“谦虚了定是……”
……
周合一连几天都没来学堂,一向消息最为灵通的游天肃得知周家近日所为后,对他深感不齿。
“他们周家真是有够卑鄙的,这种下三滥的办法都想得出来——”
“住嘴。”幽紫制止住他,表情不爽。
游天肃轻蔑地看了眼,随即偏过头道:“天天跟魔混在一起,还想入灵山,更不可能。”
后面周合回来了,和之前没两样,不过有些人对他的态度明显改变了许多。
又一次路上碰见周合,她叫住了他。
“周合。”
闻言,他立即跑了过来。
周合道:“你叫我。”
“我想,跟你说会儿话。”
幽紫直接问他是不是想去灵山。
“你留意这个做什么?那个地方你可去不了。”周合的脸上充满认真。
“谁说我想去了?”她表露不屑,对他道:“听他们说,灵山是你们仙门修士的最佳修炼之地,没有人不想去那儿。我想你也是一样。有人不想你去,可有人想你去。”
周合道:“细说说那个人是谁?”
幽紫道:“这还用问?你难道猜不到谁最不想你去?”
周合道:“我想知道的是,谁想我去?”
她脸颊微微泛红,做了番心理准备,终于,道:“有我。”
“你在胡说些什么?”他突然变得无比严肃,用一种近乎训斥的语气同自己说话。
此时的幽紫顿时懵圈,不明白自己说错了什么,但还是回道:“为什么不能是我?我想你入灵山,这有什么不可吗?”
周合道:“我从没说过我想去灵山,于我而言,在哪里都是一样的。”
“为什么会不想去?”她也变得严肃起来,道:“那是百年一遇的机会,你们人族能活多少个百年,按你们这里的话来说,叫生逢其时,既然赶上了天运,为什么不再为自己搏一把呢?”
他看她的眼神有些恍惚,愣神之后,他一字一板道:“你真的想我去?”
“那是当然!”
再之后,他叫她等他,自己则找来一本画册,随意翻了几页。
看着一晃而过的画面,记忆中的熟悉感扑面而来,她立刻认出,道:“这是那位将军的画本!”
“是?戚玟将军?第二册,我昨天弄来的,还没来得及看,这次我们一起看。”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