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送刘一守来妙音谷的路上,我提前通知了他师父——龙虎山掌教、天狩十二尊之一的张天尊还有玄武真人和玄机真人两个大佬。
看他的伤势,我估计只能集合妙音仙姑和这三个老头的本事才可能救的回来。
我们到的时候,三个老头早已经在此等候了,尤其张天尊,看着爱徒现在这副模样,脸上既心疼又心痛。
七天七夜。
张天尊盘坐石台左侧,须发皆张,原本红润如婴儿的面庞此刻透着透支的青灰。
他双手虚按在刘一守心口上方半尺,掌心喷薄出两道凝练如实质的纯阳金光,源源不绝注入那团污秽血光之中,金光与血光激烈交锋,发出滋滋的灼烧声,竭力净化着最核心的邪毒。
汗水顺着他额角滚落,滴在冰冷的石面上,瞬间蒸腾起一缕白气。
右侧的玄武真人,则如一座沉默的火山。
他浑身肌肉虬结贲张,古铜色的皮肤下仿佛有岩浆在奔流,散发着惊人的热力。
他双掌直接抵在刘一守冰凉的脚心涌泉穴,厚重如大地般的土黄色真元,带着勃勃生机,逆冲而上,强行护住刘一守仅存的一线心脉,对抗着那不断从破碎魂种核心渗出的、冰寒刺骨的死寂邪力。
每一次真元输出,他脚下坚硬的玉髓石便无声蔓延开细密的蛛网裂痕。
玄机子立于石台尾端,枯瘦的身形在昏暗光线下如同一截老竹。
他并未直接接触刘一守,只是以那根遍布裂痕的竹杖,点在刘一守眉心上方虚空。
杖尖流淌下丝丝缕缕温润清冷的青色气流,如春雨般无声无息渗入刘一守的眉心识海,竭力稳固那因自毁魂种而濒临溃散的脆弱神魂。他脸色苍白如纸,每一次清辉流转,呼吸都微不可察地紊乱一分。
妙音仙姑则在石台边快速游走,十指翻飞如蝶舞。
无数细若发丝、闪烁着七彩光晕的蛊丝从她袖中飞出,精准地刺入刘一守周身三百六十五处大穴。
这些蛊丝如同最精密的桥梁,将三位当世顶尖强者输出的浩瀚真元,小心翼翼地疏导、分流、输送到刘一守残破身躯的每一个角落,既要维持生机,又要避免磅礴力量瞬间将这具残躯彻底冲垮。
她鬓角已被汗水浸透,眼神却锐利专注得吓人。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死寂与真元碰撞的微鸣中流逝。
石室内光影明灭,映照着每个人脸上紧绷的肌肉和眼底深藏的绝望。
袁宝死死攥着五仙镇岳锏,指节捏得发白。
陈铁山如同一尊铁塔,杵在那里,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看到刘一守胸口那团污血蠕动,他腮帮子的肌肉就狠狠抽搐一下。
萧媚紧咬着下唇,一缕血丝渗出而不自知。
谢慕的判官笔悬在腰间,笔尖的朱砂无风自动,散发出压抑的锐气。
我站在最靠近刘一守头部的位置,右臂的八岐纹身传来阵阵灼痛和一种近乎贪婪的悸动——那破碎魂种核心逸散出的精纯魂力与怨毒邪气,对这邪神残魂而言,是难以抗拒的诱惑。
他强行压制着那股源自血脉深处的躁动,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带来一丝痛楚的清醒。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个时辰,也许只是一瞬。
“噗——!”
张天尊猛地喷出一口暗金色的血液,身形剧晃,按在空中的双掌金光骤然黯淡、溃散。
几乎同时,玄武真人闷哼一声,抵住涌泉穴的双掌被一股阴寒污秽的反震之力弹开,脚下“咔嚓”一声,玉髓石台竟被他踩碎了一大块!
玄机子竹杖尖端清辉一阵剧烈波动,终于维持不住,如风中残烛般熄灭。
妙音仙姑闷哼一声,踉跄后退数步,脸色瞬间惨白如金纸,周身飞舞的七彩蛊丝“嗤嗤”断裂大半。
石台上,刘一守的身体剧烈抽搐了一下,胸口那团污秽血光骤然膨胀、翻滚,发出令人牙酸的“咕嘟”声,仿佛有什么恶毒的东西要破茧而出。
他灰败的脸上迅速弥漫开一层死气沉沉的黑雾,那微弱的“嗬嗬”声也骤然停止。
“守哥!”袁宝目眦欲裂,就要扑上去。
“别动!”妙音仙姑厉声喝止,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虚弱和凝重。
她强撑着,将仅存的几根本命蛊丝再次刺入刘一守几处关键窍穴,勉强压制住那即将爆发的污秽。
张天尊抹去嘴角金血,看着石台上气息彻底断绝、又被蛊丝强行吊住最后一丝生机的刘一守,眼中第一次露出了深切的疲惫和无力。
他看向我们几人,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
“魂饲之种…已碎其核,然其根须…已与心脉魂魄…共生…强驱…则魂飞魄散…”
玄武真人喘着粗气,声音低沉如闷雷:“他娘的!这小子够狠!把自己当炸药包使,炸是炸开了口子,可这身子…也彻底成了筛子漏勺!我等拼尽老命,也…也只能给他这副破船…勉强糊上几块补丁…堵不住那窟窿眼!”
玄机子缓缓收回竹杖,竹杖上的裂纹似乎又深了几分。
他沉默片刻,目光扫过众人绝望的脸,最终落在我身上,缓缓开口,声音如同幽谷冷泉:
“世间万物,相生相克。死境之极,或藏一线生机。”他枯槁的手指指向西北方,仿佛穿透了石壁,指向那遥远的亘古绝域。
“昆仑墟深处,有死境寒潭,潭底生一草,九叶一花,通体如墨玉,唯花芯一点赤红如血,名曰‘九转还魂草’。”
“此草聚九幽寒气而生,阴极阳抱,蕴含一丝逆转生死的造化之力…或可重塑其破碎心脉,涤荡魂种污秽,唤醒沉寂真魂。”玄机子的目光扫过刘一守胸口那团蠕动污血,“然,死境之地,生灵绝迹。寒潭之水,触之魂冻。更有上古异兽‘狰’,其状如赤豹,五尾一角,吼声如金铁交击,盘踞潭畔,视此草为禁脔,凶戾绝伦,凡近潭者,无论人兽,皆被其撕碎吞噬,神魂俱灭。”
“九转还魂草…”我低声重复,右臂的纹身传来一阵灼热的悸动,仿佛对这名字产生了某种感应。
“狰兽?”陈铁山瓮声瓮气地低吼,捏紧了拳头,骨节咔吧作响,“管它狰兽疯兽,俺这铁锹专拍不服的!草在哪儿?俺去给它刨出来!”
“昆仑墟死境…”谢慕眉头紧锁,“古籍有载,乃上古战场遗迹,空间紊乱,罡风如刀,更有天然幻阵迷踪,凶险莫测。
寻常修士,未至寒潭,恐已化为枯骨。”
袁宝急得抓耳挠腮:“那也得去啊!守哥这吊着一口气,能等多久?仙姑!张老爷子!还能撑多少时日?”
妙音仙姑疲惫地闭了闭眼,指尖捻着一根黯淡的七彩蛊丝:“以我本命蛊丝为引,辅以‘冰魄凝魂丹’镇压其躯,再合三位道友真元封锁其残魂…最多…七七四十九日。
四十九日后,蛊丝崩,丹药尽,残魂散…”她的话没说完,但意思已明。
“四十九天…”我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袁宝、陈铁山、谢慕、萧媚。
无需言语,彼此眼中皆是决绝。他转向玄机子,斩钉截铁:“我们去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