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字眼如同毒刺,狠狠扎进秦凡的脑海。他并非没有经历过岁月流逝,修士寿元漫长,百年千年亦不过弹指。但此刻手臂上的变化截然不同,那不是自然的时光雕刻,而是一种强行的、暴戾的、带着浓烈恶意的生命掠夺!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了他手臂的时光长河,将其疯狂地向前拨动了千载、万载!
阴冷、腐朽、死寂的气息如同活物,沿着手臂的经脉疯狂向上侵蚀,所过之处,气血枯败,灵力滞涩,血肉筋骨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更可怕的是,这股力量直指生命本源,试图从根本上瓦解他的存在。他的右臂,此刻更像是一截即将彻底化作飞灰的枯木。
剧烈的痛苦并非来自物理创伤,而是源自生命层次被强行削弱的恐怖感觉!即便是秦凡历经磨难、坚如磐石的心志,此刻也不由得泛起一丝冰寒。这黑气,竟恐怖如斯!
“外来者!”桃夭空灵的声音带着一丝罕见的惊急,她试图引动法则相助,但那黑气如同附骨之疽,与秦凡的血肉暂时融为一体,她的法则之力难以精准剥离,反而可能加重伤害。
秦凡额头青筋暴起,牙关紧咬,体内混沌之力如同怒海狂涛,疯狂涌向右臂,试图将那丝黑气逼出、碾碎。然而,混沌之力虽强,面对这蕴含着“无量劫”寂灭意蕴的侵蚀,效果依旧不佳,只能勉强延缓其蔓延速度,如同以土石阻挡洪水,收效甚微。手臂的衰老迹象仍在缓慢而坚定地向上蔓延,手腕处的皮肤也已开始失去光泽。
难道要断臂求生?一个冷酷的念头瞬间闪过。以他的果决,若真到了万不得已之时,绝不会犹豫。但断臂之损,在此等险地,实力大打折扣,后续如何应对?更何况,这黑气诡谲,断臂是否能彻底摆脱其侵蚀,亦是未知之数。
就在他心念急转,混沌之力与黑气在他手臂内展开激烈拉锯,形势岌岌可危之际——
异变再生!
他右手手臂之上,那之前为了对抗黑气触手而凝聚、尚未完全散去的“逆桃印”符文,原本因力量耗尽而黯淡无光,此刻却仿佛被侵入的黑气彻底激活!
“嗡——!”
一声轻微的、却仿佛直接响彻在灵魂深处的嗡鸣响起。那枚由无数逆转桃花道纹构成的复杂印记,骤然间爆发出一种并非耀眼夺目,却无比柔和、无比坚定、充满盎然生机的翠绿色光芒!
这光芒并不炽盛,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净化”与“逆转”的至高道韵!它如同初春的第一缕阳光融化了坚冰,如同甘霖洒落在久旱的荒漠。
光芒所及之处,那原本嚣张跋扈、疯狂侵蚀生机的黑气,如同遇到了天生的克星,发出了无声却仿佛能震颤灵魂的凄厉尖啸!它们不再是缓慢被逼退,而是如同冰雪遇烈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剧烈消融、蒸发,化作缕缕精纯无比的天地灵气,反哺着秦凡受损的手臂!
那蔓延的衰老迹象,如同倒放的影像,干瘪的皮肤重新变得饱满、富有弹性,皱纹被抚平,老年斑迅速淡化、消失!枯萎的经脉如同久旱逢甘霖,重新焕发生机,枯败的气血再次奔腾流转!不仅仅是驱除了黑气,更是在逆转那股被强行剥夺的时光与生命力!
整个过程看似缓慢,实则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前一刻秦凡还面临断臂甚至陨落之危,下一刻,右臂已然恢复如初,甚至因为那精纯灵气的反哺,感觉比之前更加坚韧了一丝!
而这一切,并非秦凡主动催发,完全是那“逆桃印”受到黑气刺激后的自主反应!
秦凡心中掀起惊涛骇浪。这逆桃印,竟有如此神效?!不仅能有效净化、杀伤外界的黑气,更能驱除、逆转已侵入体内的寂灭侵蚀!这绝非普通的法术或神通,其蕴含的“逆劫”之力,层次极高,仿佛天生就是为了对抗这种代表终结与寂灭的能量而存在!
他的目光瞬间投向识海中那株摇曳的桃树幼苗,以及与之隐隐共鸣的混沌印记。这逆桃印的力量根源,果然来自于此!
然而,逆桃印的威能,远不止于此!
在彻底净化了秦凡体内的黑气后,那翠绿色的光芒并未立刻消散,反而如同水波般,以秦凡为中心,向着四周扩散开去!
光芒扫过之处,空气中那些细密的、如同毒蛇般伺机而动的黑气丝线,如同被投入滚烫油锅的冰屑,瞬间发出“嗤嗤”声响,彻底湮灭。地面上龟裂缝隙中袅袅升起的污秽之气,也在光芒掠过时戛然而止,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喉咙。
甚至,那光芒如同拥有实质的墙壁,缓缓推向盆地中央那翻涌的核心黑气!
“吼——!”
泉眼周围,那浓郁得化不开的、如同活物般蠕动的庞大黑气主体,似乎感受到了巨大的威胁,发出了愤怒而夹杂着一丝惊惧的无声咆哮!它剧烈地翻腾起来,无数扭曲的触手和面孔疯狂冲击着那看似柔和却坚不可摧的翠绿光壁。
“嗤嗤嗤……!”
碰撞之处,黑气与绿光激烈交锋,大片大片的黑气在绿光的净化下消散,但更多的黑气从泉眼深处涌出,前仆后继。绿光虽然效果显着,但范围有限,且似乎缺乏后续力量的支撑,在逼退了黑气大约十丈范围,清理出一片相对“干净”的区域后,便后继乏力,光芒开始逐渐黯淡,最终缓缓收缩,重新敛入秦凡手臂上那枚渐渐隐去的逆桃印之中。
虽然未能彻底驱散所有黑气,但这短暂的逼退,已经为秦凡和桃夭赢得了宝贵的喘息之机,也让他们看清了这诡异黑气也并非完全不可战胜。
盆地内陷入了短暂的寂静,只有那被逼退的黑气在不远处不甘地翻滚咆哮,却一时不敢再轻易越雷池一步。
秦凡缓缓抬起恢复如初的右臂,看着那枚已然隐去、却仿佛仍在皮肤下留下淡淡温热感的印记,眼神无比深邃。这逆桃印,以及他洞天内的桃树幼苗,与这昆仑墟,与桃夭,与这侵蚀泉眼的黑气,到底存在着怎样千丝万缕的联系?
他转头看向桃夭,正准备开口询问这逆桃印的来历,却蓦然发现,桃夭此刻的状态有些异常。
她不再是那副空灵淡漠、仿佛万事不萦于心的模样。她那与南宫翎一般无二的清澈眼眸,此刻正死死地盯着秦凡刚才显化逆桃印的右臂位置,即使印记已经隐去,她的目光似乎仍能穿透血肉,看到其本质。
她的眼神,不再是纯粹的困惑或好奇,而是充满了……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那里面,有茫然,有追忆,有难以置信,甚至……还有一丝极其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痛苦?
她微微歪着头,粉白色的唇瓣轻轻嚅动着,空灵的声音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仿佛从万古沉睡中艰难苏醒过来的迷茫与不确定,喃喃低语道:
“这印记……这逆转生死的道韵……我好像……在很久很久以前……见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