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拉贡的营帐内,烛火摇曳,映照着一张张疲惫而阴沉的面孔。
三日的血战,已将十万大军削去近半。
营地里伤兵的哀嚎声此起彼伏,在死寂的夜色中格外刺耳。
就连军官也折损大半,此刻帐内尚能议事的贵族和军官们,无一不是甲胄染血、伤痕累累。
就连素来坐镇后方的菲尔洛公爵,今日也不得不亲率亲卫冲锋陷阵,才勉强稳住阵脚。
然而,即便付出如此惨重的代价,胜利依旧遥不可及。
阿拉贡坐在主位上,目光扫过众人,心中一片苍凉。
难道天命已定?
难道他注定要败在威廉——那个弑父篡位的弟弟手中?
他不甘心啊!
“诸位。”
阿拉贡的声音低沉而冷硬,像是磨砺过的刀刃。
“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
帐内众人抬头,眼中闪烁着犹疑、恐惧,或是死志。
“我知道,也许你们中有人想要投降”。
阿拉贡冷笑一声,指节重重叩在桌案上:“可你们想想,这几日,我们杀了威廉多少人?”。
“其中有多少贵族?”。
“又有多少是他的亲信?”。
阿拉贡缓缓起身,目光如刀锋般刮过每个人的脸。
“即便威廉碍于颜面,暂且饶过你们——”。
他顿了顿,声音更冷:“可他的手下呢?”。
“那些死在你们手下的贵族家族们,会放过你们吗?”。
帐内一片死寂,唯有火盆中的炭火偶尔爆出一丝火星。
阿拉贡的话像一盆冰水,浇醒了那些尚存侥幸之心的人。
是啊,血已经流得太多了,仇恨早已深种。
即便今日投降,明日等待他们的,或许就是暗巷里的匕首,或是宴会上的毒酒。
“所以——”。
阿拉贡的声音陡然提高,如战鼓擂动:“如今之际,唯有倾尽全力决一死战!”。
“不是威廉死,就是我们亡!”。
帐内众人神色骤变,有人握紧了剑柄,有人咬紧了牙关。
既然退路已断,那就唯有死战。
菲尔洛公爵猛地拍案而起,厚重的橡木桌在他掌下震颤。
\"我以家族荣耀起誓——\"。
他的声音如同滚雷,在营帐内炸响:\"此战必与陛下共存亡!\"。
尼罗侯爵紧随其后,腰间佩剑铿然出鞘,寒光映照着他染血的面甲。
\"谁若敢言降——\"。
他剑锋横扫,指向帐门:\"先问过我的剑!\"。
刹那间,营帐内杀意沸腾。
原本犹疑的贵族们被这气势所慑,纷纷起身拔剑。
金属摩擦声此起彼伏,剑刃相击的火星在昏暗的帐内迸溅。
\"死战!\"、\"死战!\"的吼声震得烛火摇曳,连帐外巡逻的士兵都不由驻足侧目。
阿拉贡的嘴角终于浮现出一丝笑意。
他抬手示意众人安静,指节上的王室玺戒在火光中泛着暗红。
\"有此决心,何愁大业不成?\"。
他的声音不疾不徐,却让每个字都像铁钉般楔进众人心底。
\"明日朝阳升起时——\"。
他突然转向菲尔洛公爵:\"全军早饭敞开供应。\"
\"这...\"。
菲尔洛公爵花白的眉毛拧成一团:\"陛下,我军存粮已不足五日...\"。
\"因为明日就是决战之日。\"
阿拉贡解开腰间的镶金佩剑,重重横置于案上。
剑鞘与木案相撞的闷响,仿佛为这句话盖下血印。
\"要么踩着威廉的尸体踏进王都,要么...\"。
他环视众人,瞳孔里跳动着疯狂的火焰。
\"就让乌鸦啄食我们的眼睛!\"。
此话一出,帐内落针可闻。
突然,尼罗侯爵的佩剑狠狠劈进桌案,木屑飞溅。
\"好!\"。
他狰狞的笑容扯动脸上结痂的伤疤:\"老子早就想用威廉的头骨当酒杯了!\"。
这声怒吼如同点燃了火药桶,帐内顿时爆发出野兽般的嚎叫。
贵族们用剑柄捶打胸甲,军官们撕开染血的绷带,就连帐外值守的士兵都开始用长矛顿地。
整座军营仿佛化作即将喷发的火山,连月光都被翻涌的杀气染成了铁锈色。
阿拉贡静静注视着这一切。
当第一缕晨光刺破夜幕时,这些怒吼的士兵中,不知有多少人会永远沉默。
但此刻,他们的战意正如那柄深深楔入桌案的佩剑。
要么斩断枷锁,要么折刃而亡。
而另外一边,威廉的王帐内,金线刺绣的帷幕在夜风中轻轻摆动,却驱散不了弥漫的血腥味。
十五万大军如今只剩下不到十万具还能站立的躯体,这个数字让侍从官在汇报时声音都带着颤抖。
\"陛下,第二军团...已经失去建制了。\"
帐内中部贵族们的脸色比烛光还要晦暗。
帕拉伯爵的右手无名指不见了,只用染血的亚麻布草草包扎。
索尔兹伯里侯爵的鎏金胸甲凹陷了一大块,每次呼吸都带着细微的嘶鸣声。
\"我们的损失...\"。
威廉刚开口,就被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
他尝到了喉咙里的铁锈味,但更让他心惊的是,咳嗽声像瘟疫般在帐内蔓延开来。
这些平日里养尊处优的贵族领主们,此刻都成了伤痕累累的老兵。
侍从官的羊皮卷轴上,墨迹被血污晕染得模糊不清:
——东部新兵减员四成
——王室近卫军折损三成
——中部贵族联军...已不足出发时的半数。
最致命的是,阵亡名单上那些显赫的姓氏:德林、沃顿、菲茨杰拉德...
每个名字背后都牵连着错综复杂的盟约与关系。
威廉不用抬头也能感受到,那些中部贵族们投来的目光里,愤怒正在压过敬畏。
\"明日...\"。
威廉突然站起身,鎏金斗篷扫翻了银质酒杯。
深红色的葡萄酒在羊绒地毯上蔓延,像极了今日战场上那道最惨烈的血迹。
\"我们必须结束这场战争。\"
他的佩剑不知何时已经出鞘,剑尖指着沙盘上那片染血的区域。
那里插着的金色旗帜比红色旗帜多了将近一倍。
这个细微的动作让帐内所有人都绷直了脊背,他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等黎明到来时,不是王旗染血,就是叛旗折断。
(感谢“喜欢紫薇花的荀飞”、“爱吃豆瓣酱的楼千雪”、“大漠城的桧佐木修兵”和“卿风溟月”送的催更符)
(感谢“用户”、“青阳县的圣斗士冰河”和“热心观众王某某”送的催更符)
(感谢“使臣”送的刀片;感谢“随郁不按”、“爱吃拌萝卜皮的赵老板”送的奶茶)
(感谢“detton”送的花?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