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长宁眸光一凝,她眼底飞快划过一抹冷笑。
她就知道往后的日子不会平静,可没想到他们竟然来的这么快。
她不是一直在找孩子吗?
这不,人家就给她送上门来。
那模样,真是像极了,沈文远!
还有手腕上的胎记,倘若她不知道实情,只怕也会认为,这就是她与沈文远的儿子。
不用说,四周肯定有人,正在暗中盯着她。
她先是一脸震惊,继而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慌忙下了马车。
因为太过激动,下马车的时候,她腿一软,险些从车上摔下来。
“夫人!”杜妈妈同样一脸震惊。
她心里是怎么想的?
这又是哪个缺德玩意,给夫人下套子?
她忙不迭去扶谢长宁。
谢长宁一把推开她的手。
年轻男子手忙脚乱,正在捡地上的草药。
已入了冬,天气冷的很,他穿着一身单薄的衣衫,袖口和下摆的地方,还缝着补丁,头上也只戴了一根木簪,看得出他日子过的十分穷困潦倒。
“你今年多大了?”谢长宁嗓音发颤,她一把抓住年轻男子的右手腕,目不转睛盯着他手腕处的胎记,眼泪大颗大颗落下。
杜妈妈也红了眼眶,她可不能拖夫人的后腿。
年轻男子一脸不解,“这位夫人,你怎么了?是我忧心家中生病的母亲,急着赶回去,这才不慎撞到你们的马车,还请夫人千万莫要怪罪,若是夫人实在气恼,大可叫人打我一顿,出出气。”
他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看上去拘谨的很。
谢长宁哭的说不出话来。
杜妈妈哽咽道:“好孩子你不用怕,我家夫人不会罚你的,她问你什么,你只管回答就好。”
年轻男子这才说出自己的年龄来。
果不其然,与谢长宁的儿子年龄一致。
谢长宁又问他的生辰是什么时候。
“母亲说,我出生在一个大雪纷飞的夜晚。”年轻男子说出自己的生辰。
不同的是,谢长宁的儿子是下午出生的,而他则是夜里出生的。
可不是就该如此。
下午她的孩子被人带出侯府,晚上才流落到别人家。
真是叫人挑不出一点毛病来。
“孩子,我的孩子……”谢长宁双目猩红,她用手捂着嘴,放声痛哭起来。
她眼中不带一点悲伤,有的只是失而复得的喜悦。
“夫人你是说?”杜妈妈也激动的很,她跟着谢长宁哭起来。
主仆两人哭的无法自拔。
年轻男子一脸的茫然,他有些惶恐看了谢长宁一眼,接着蹲在地上,飞快捡起散落在地的草药。
“这位公子,真是不好意思,都是我们府上的马车,不慎撞到公子,这才害得公子的药全都撒了,公子可觉得身体有什么不适?”谢长宁强忍着眼中的泪意,一脸慈爱看着他。
年轻男子摇头,他捡起地上的草药就要走,谢长宁赶忙出声,“公子且慢!”
“家中生病的母亲,还在等着服药,不知夫人还有什么吩咐?”年轻男子回眸看着她说道。
“这些药脏了不说,且全都混在一起,怎能再服用?还请公子告诉我,这些药是在哪里抓的,我叫人取来赔给你。”
年轻男子顿了顿,他垂眸看着手里的药,不知想起什么,似有些犹豫,最后才点了点头。
末了他还不忘一脸歉意说道:“多谢夫人,本是我不小心,撞到夫人的马车上,却还要夫人赔我药,我心里真是十分过意不去,抓钱的银钱就当我欠夫人的,日后,我一定会还给夫人的。”
说这些话的时候,他满目诚恳。
足可见他的人品。
杜妈妈立刻命人去抓药。
谢长宁连连点头,她一副欣慰不已的模样,不受控制再度红了眼圈,“不是公子的错,分明是我们府上的马车,行驶的过快,该过意不去的是我,弄脏了令堂的药,我心中实在愧疚难安,不知我可否跟公子一道回去,一来向令堂致歉,二来看望她一下?”
她将姿态放的极低,一副怕吓到他的模样。
背后之人既然已经出招了。
她自然只能接招。
扮演好一位思子心切,愚蠢不堪的母亲!
年轻男子一口便拒绝了。
杜妈妈好说歹说,谢长宁又适时说了几句,他这才勉强同意。
取药的婆子回来时,手里还多了一件厚厚的大氅。
谢长宁接过大氅,她红着眼亲手替年轻男子披在身上,“天寒,小心着凉。”
年轻男子一脸抗拒,他刚准备开口,就听谢长宁接着又道:“你方才摔倒在地,定然受了伤,这件大氅算是我赔罪礼,你无需有任何心理负担。”
她说得合情合理,根本不给年轻男子拒绝的机会。
年轻男子拱手对她行了一礼,“多谢夫人。”
谢长宁将他请上马车,一路上问了他很多事,比如他家是哪里的,家中都有些什么人,可曾读过书?
年轻男子一一作答。
回答最后那个问题的时候,他不禁垂下头去,“因着家中清贫,我只略微识得几个字,不曾正儿八经念过书。”
谢长宁眼眶一热,“好孩子这不是你的错,不知你叫什么名字?”
年轻男子规规矩矩道:“夏冬生。”
谢长宁在心里默默念着这个名字,倒是个好名字,至少很应景!
“那我以后叫你冬生可好?”
年轻男子微微颔首。
杜妈妈在一旁默默抹泪。
倘若这真是她家公子就好了。
可惜,是个心怀不轨的冒牌货。
很快,谢长宁便来到年轻男子的家,他家中果然清贫的很,只有三间土坯房,连个院墙都没有。
马车只能停在巷子口。
才靠近屋里才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许是听到脚步声,一道虚弱的声音响起,“冬生,可你回来了?”
“是母亲,今日家里来客了。”年轻男子抱着药,快步走了进去。
杜妈妈扶着谢长宁,两个人紧随其后。
一进屋,一股浓重的药味便扑面而来,还伴随着一股浓郁的霉味。
屋里只有一张土炕,再有就是一张桌子,和两把椅子,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谢长宁抬眼望去,只见土炕上躺着一个满面病容的老妇人,一看便知她常年缠绵病榻。
老妇人一边剧烈咳嗽着,一边抬眸朝谢长宁看去,看清谢长宁之后,她眼中满是惊恐,“你是谁?这里不欢迎你,你快给我滚。”
许是太过激动,她竟然咳出血来。
“母亲!”夏冬生惊呼出声,然后赶忙转身给老妇人倒了一杯水。
谢长宁赶忙吩咐人去请大夫。
喝了几口水之后,老妇人这才咳嗽的没这么厉害,夏冬生忙不得去给她熬药。
“还请这位夫人放心,我绝没有恶意,我今日来这里,只想问你一句话,冬生他可是你亲生的?”谢长宁定睛看着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她嗓音颤抖的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