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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死了……

这个念头刚浮起,一股更强的求生欲如同海啸般冲垮了它!田翠猛地睁开刺痛的眼睛!咸涩的海水刺激得她眼泪狂涌,但眼前依旧是无边无际、令人绝望的黑暗!

氧气!肺里的空气在急速消耗,胸口像要炸开!她疯狂地扭动身体,试图挣脱那件该死的、吸饱了海水变得如同铅块般沉重的大衣!但冻僵的手指根本不听使唤,每一次挣扎都耗费着仅存的力气,加速着氧气的流逝!

就在这濒死的混乱中,一只冰冷而有力的手,如同铁钳般猛地抓住了她的手腕!

贺兰敏!

他的动作没有丝毫迟疑,带着一种在绝境中淬炼出的、近乎冷酷的效率。他用力一扯,田翠整个人被拽向他。紧接着,他另一只手在她胸前一划,锋利的指尖(或是藏在指间的薄刃?)瞬间割开了大衣的扣子和系带!沉重的外套如同褪下的外壳,瞬间被黑暗的洋流卷走,消失得无影无踪!

身体骤然一轻!但寒冷和窒息并未减轻分毫!

田翠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贺兰敏的手已经闪电般探向她的后颈!冰冷的手指精准地按压在她颈动脉旁的某个位置!

一股强烈的眩晕感袭来!田翠下意识地张嘴想要吸气,却只吞进更多苦涩的海水!就在她以为自己要被呛死的瞬间——

一个冰冷、坚硬、带着橡胶气味的物体,被贺兰敏粗暴地塞进了她的嘴里!

氧气面罩!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田翠如同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不顾一切地死死咬住面罩的咬嘴,用尽全身力气猛地一吸!

“嘶——!”

纯净、冰冷、带着金属和消毒水味道的救命气体瞬间涌入她几乎爆裂的肺叶!如同干涸的土地迎来甘霖,极致的痛苦被瞬间缓解!她贪婪地、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每一次吸气都伴随着劫后余生的剧烈颤抖。

黑暗中,她感觉到贺兰敏就在她身边,同样急促地呼吸着。两人共享着同一个气源?氧气瓶在哪?他什么时候准备的?

混乱的思绪被一个更恐怖的现实打断——那个倒计时!手腕上的东西!田翠猛地低头,尽管视线模糊,她依然能感觉到自己左手腕上被贺兰敏抓住的地方,皮肤下似乎有一个极其微小的硬物轮廓!那令人心悸的猩红搏动感,仿佛就烙印在她的神经上!

03:50!

“呜……呜!” 她惊恐地呜咽出声,拼命想挣脱贺兰敏的手,想指向他的手腕,想警告他那个致命的追踪器!但嘴里咬着面罩,身体被冰冷的海水和巨大的水压禁锢,所有的动作都变成了徒劳的抽搐。

贺兰敏似乎立刻明白了她的恐惧来源。他非但没有松开她的手,反而握得更紧!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腕骨!他猛地将田翠拉得更近,两人的身体在冰冷的海水中几乎贴在一起。

然后,他做了一个让田翠血液几乎冻结的动作!

他松开了握着氧气面罩供气管的手(田翠这才意识到他一直单手控制着两人的气源),那只染血的手,在漆黑冰冷的海水中,精准地探向了他自己的左腕内侧!动作没有丝毫犹豫,带着一种令人胆寒的决绝!

田翠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心脏几乎停止跳动!他要干什么?!

指尖划过皮肤,没有想象中的切割或剥离。贺兰敏的手指,在他自己手腕内侧那个位置,极其快速、复杂地按压了几下!像是在输入某种密码,又像是在启动某个开关!

紧接着,田翠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手腕内侧那个紧贴皮肤、疯狂搏动的微型硬物,其内部陡然传来一阵极其细微、却令人毛骨悚然的高频震动!仿佛有什么精密的机械结构被瞬间激活,又或者……被强行改变了运行模式!

“嗡……”

一股强烈的、带着刺痛感的微弱电流,瞬间从她手腕的植入点窜出,如同一条冰冷的毒蛇,沿着手臂的神经飞速蔓延至大脑!比之前的通感更加直接、更加蛮横!

眼前的黑暗瞬间被撕裂!无数混乱的、带着强烈干扰条纹的画面碎片,如同被强行灌入般塞进田翠的意识!这一次,不再是过往的记忆或冰冷的器官数据,而是……**实时的、来自另一个视角的感官信息!

【视觉碎片】

冰冷、摇晃的视角(似乎是趴伏状态)。透过一个高倍瞄准镜的十字准星!视野里,是翻涌着白色泡沫的漆黑海面!镜头在极其缓慢、精准地移动、扫描,如同毒蛇在搜寻水下的猎物。

一个极其微弱、几乎被海浪淹没的细小气泡,在镜头里被瞬间锁定、放大!十字准星死死地套住了那串气泡升起的位置!

【听觉碎片】

低沉、毫无感情的电子合成音,直接响彻在脑内:“**目标信号源b(田翠)信号强度:微弱。信号源A(贺兰敏)信号强度:消失。定位修正……气泡轨迹分析中……”

【触觉碎片】

冰冷坚硬的金属枪托抵在肩窝的触感。食指正以恒定的、毫无波动的压力,轻轻搭在冰冷扳机上的触感!只需要再施加一毫米的力量……

是“蝮蛇”!那个戴着金属面具的杀手!她“看到”了他瞄准镜里的世界!“听到”了他接收的追踪指令!“感觉”到了他扣在扳机上、随时准备收割生命的手指!

贺兰敏手腕上的装置,不仅是个追踪器!它是一个双向的、被“蝮蛇”甚至贺兰容华直接监控的终端!而贺兰敏刚才的操作……他强行改变了信号的模式?甚至……短暂地将田翠的意识,接入了“蝮蛇”的感官?!

这疯狂的、超出认知的冲击让田翠几乎窒息!她拼命摇头,试图摆脱这恐怖的“共享视野”,但那些冰冷的画面和声音如同跗骨之蛆!

就在这时,贺兰敏的手猛地再次覆盖上她的手腕!这一次,他的动作不再粗暴,反而带着一种奇异的、引导性的力量。他牵引着田翠那只戴着戒指(戒指在挣扎中早已不知去向,但此刻手腕的植入点成了新的“接口”)的手,在水中艰难地、极其缓慢地划动。

他的指尖,在她手腕内侧那个正在高频震动的植入点上,以一种特定的、充满韵律的节奏,轻轻敲击着。

嗒…嗒嗒…嗒…嗒嗒嗒…

不是摩斯电码。更像某种更古老、更隐秘的节拍。

随着他的敲击,田翠脑中那混乱的“蝮蛇”视角画面,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开始剧烈地晃动、扭曲!瞄准镜里的十字准星疯狂摇摆,再也无法锁定目标!那个冰冷的电子合成音也瞬间被刺耳的电流噪音覆盖!

“警告!信号源b受到未知强干扰…视觉追踪失效…切换至热成像模式…警告!热源信号微弱…环境干扰等级S…重新计算弹道…误差率47.8%…” 电子音变得急促而混乱。

干扰成功了!贺兰敏在用他植入体内的“钥匙”,反向干扰“蝮蛇”的锁定!

田翠心中刚升起一丝狂喜,一股更强大的力量猛地从下方涌来!冰冷的海流如同无形的巨手,狠狠地将她和贺兰敏向更深、更黑暗的深渊拖拽!氧气面罩的供气管被水流冲击得剧烈摇摆,随时可能脱开!

更致命的是,肺部的刺痛和大脑的眩晕感再次猛烈袭来!氧气瓶的存量在急速消耗!

贺兰敏显然也感觉到了极限。他猛地将田翠往自己怀里一拉,两人的身体在乱流中紧紧相贴。他放弃了敲击干扰,双手用力环抱住她,双腿奋力蹬水,试图对抗那股强大的下潜吸力。他的胸膛剧烈起伏,氧气面罩下传来他沉重而急促的喘息声。

田翠能感觉到他身体的冰冷和肌肉的紧绷,也能感觉到那竭力支撑的、属于人类的脆弱极限。黑暗中,她抬起头,模糊的视线里,是贺兰敏近在咫尺的下颌线,紧绷如即将断裂的弓弦,还有那双即使在绝对的黑暗和死亡的威胁下,依旧燃烧着不屈意志的眼睛。

那眼神里,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近乎燃烧生命的、要将一切障碍焚毁的决绝。还有……一丝她从未在他眼中看到过的、深埋于冰冷外壳下的……疲惫?

时间仿佛在冰冷的海水中凝固。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氧气越来越少,意识开始模糊,身体逐渐失去知觉。田翠的视线开始涣散,贺兰敏环抱她的手臂力量也在减弱。黑暗如同浓稠的墨汁,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要将他们最后的意识和生命彻底吞噬。

要结束了……就这样沉入永恒的黑暗吗……

“咕噜噜……”

一串比之前任何气泡都要大、都要密集的气泡,突然从贺兰敏的氧气面罩边缘涌出!他的身体猛地一僵!环抱田翠的手臂力量骤然松懈!

田翠的心瞬间沉入比海水更深的冰窟!他的氧气……耗尽了!

“不……” 无声的呐喊在她心中炸开。她下意识地伸手,不顾一切地想要摘下自己的面罩塞给他!但手指僵硬得不听使唤。

贺兰敏似乎感觉到了她的动作。黑暗中,他猛地抬手,不是去接面罩,而是用最后的力量,死死按住了田翠想要动作的手!力道大得惊人,带着不容置疑的禁止!

他低下头。黑暗中,田翠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感觉到他沉重的、带着水声的呼吸喷在额头上,冰冷而灼热。然后,她感觉到他靠近,冰冷的嘴唇几乎贴着她的耳朵。

一个极其微弱、被水流扭曲得几乎无法辨认、却如同惊雷般炸响在她意识里的声音,艰难地挤了出来:

“活下去……才能……审判我……”

话音未落,他环抱她的手臂力量彻底消失!身体如同断线的木偶,在田翠惊恐绝望的注视下,被汹涌的暗流猛地卷走,瞬间消失在下方深不见底的黑暗之中!

“贺兰——!!!”

田翠在心中发出无声的尖啸!巨大的悲痛和恐惧如同海啸般将她淹没!她下意识地想要追下去,但身体被冰冷的海水和仅存的求生本能死死钉在原地!

就在这意识即将彻底崩溃的瞬间——

“嗡!”

最后一次通感爆发!不是来自“蝮蛇”,也不是来自任何冰冷的仪器!而是一股极其微弱、却带着熟悉频率的电磁脉冲信号,如同黑暗中微弱的灯塔,猛地从下方贺兰敏消失的方向传来,瞬间穿透冰冷的海水,撞入她的意识!

信号极其短暂,只有几个脉冲波峰。但田翠在“仁心”AI核心数据库里见过无数次类似的波形——那是……人体植入式微型心脏起搏器工作时特有的、独一无二的电磁特征信号!

信号源……就在贺兰敏消失的方向下方!而且信号强度……在极其微弱地、顽强地持续着!

他没死?!心脏还在跳动?!

这个认知如同强心针,瞬间注入田翠濒临熄灭的意识!活下去!审判他!找到他!

求生的欲望和那个冰冷的使命,在这一刻前所未有地融合、燃烧!她不再犹豫,用尽最后一丝意志力,猛地一蹬腿,朝着那微弱信号传来的、更深更黑暗的深渊,奋力潜去!

冰冷刺骨。黑暗如墨。氧气将尽。

但她的眼中,只剩下那点微弱却执着的电磁信号,如同沉入地狱的星辰,指引着她义无反顾地扑向未知的、更深的黑暗与……可能存在的、唯一的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