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砚叙！刹车失灵了！”
江正声音都带着颤。
“试着往围栏那边慢慢蹭。试着把速度降下来。”沈砚叙语气要冷静得多，“我来打电话求助。”
江正缓缓调整方向盘。
哐！
车子蹭了一下围栏，又弹开。
沈砚叙整个人都紧绷起来。
“砚叙，在减了，速度在减了。”
江正的喜悦，刚燃起来一点。
更大的碰撞声袭来。
他们的车子被撞得往前冲。
下一秒，车子侧面，被撞。
“砚叙，小心！”江正忽地转过身，护住了沈砚叙。
车子翻滚出去。
转了两三圈，才停下。
沈砚叙的耳朵里嗡嗡作响。
他脑子好像慢半拍一样。
怔怔转头，看向旁边的江正。
江正的身子被扭成奇怪的形状。
嘴角流出红色的液体。
沈砚叙脑袋里炸开。
刚才要不是江正护着他。
受伤的就会是他。
“江正！”沈砚叙去拉他。
江正呕出更多鲜血，“砚叙，帮我……照顾唐涓。”
沈砚叙猛地坐起身。
出事之后，他仿佛被困在那个出车祸的日子。
经常会梦到江正最后的样子。
他知道这件事并不怪他。
但是，他没办法原谅自己。
对方的刺杀对象本就是他。
可是他活下来。
江正却代替他死了。
这样的结果，比让他死了更难受。
那段时间，人生低谷。
突然接到学校的电话让他做讲座。
他不想去，但对方是自己的恩师，他只得答应。
看到学校里的年轻男女。
大学生的活力，让他有种再次活过来的感觉。
在休息室，看到一个女学生在一双鞋子里动手脚。
他看出端倪，想上前阻止。
却出现一抹倩影。
“把你的鞋给我。”小狐狸眯着眼睛，“朱倩，你刚才往我鞋里放什么了？别逼我抽你。”
沈砚叙愣住。
沈家的家教很严。
他和沈墨城都是冷淡的性子。
不会表达。
他向来话不多。
但得罪他的人，会让对方生不如死。
可这样的事情，只会让他的心里更加阴暗。
女孩的话，突然让他心中射进来一抹光芒。
原来，心里不爽，直接骂出来就好了。
可他的嘴，早就生锈了。
哪里还能轻易开口。
怔愣间，那抹倩影转身。
四目相对。
小狐狸的眸光微顿，没有太多反应，转身走了。
嗯，好漂亮。
沈砚叙的演讲作为毕业典礼的开场。
姜融他们的表演在后边。
她在侧面候场。
正好能看到沈砚叙的侧颜。
“哇，那个也是我们的学长吧，好帅啊。”
“看上去好冷淡，高岭之花啊。”
“一会儿去要个联系方式吧。”
“好啊，姜融，一起去吧。”
“你别逗了，姜融有自己的小竹马。”
姜融笑笑，“是很帅，你们去要吧。祝你们成功。”
几人哄笑。
沈砚叙在台下看表演。
不时应对两句旁边人的询问。
等到姜融出场的时候。
沈砚叙的目光一下子被吸引过去。
“砚叙，学校里现在也在筹备实验室，过来帮我们吧。”
导师发出邀请。
沈砚叙是想拒绝的。
但是他的目光不自觉地被台上女孩子吸引。
她笑得那样明媚。
让他感觉到。
校园的纯净和活力。
沈砚叙听到自己说：“好。不过，我要出国办点事情。等我回来。”
“好啊，等你。”
沈砚叙微微点头示谢，“对了，台上那个领悟，叫什么名字？”
另一边的老师，负责这次的演出策划。
“那个姑娘啊，叫姜融，是我们的优秀毕业生。很优秀。”
……
在国外的三年，沈砚叙把当初暗算他的财团清理干净。
他每天只睡四个小时，还是要靠药物帮助，才能入睡。
这样行尸走肉的日子。
在沈星出车祸之后，终于结束。
“砚叙，你大嫂病了，星星也出事了。你回来帮我看着集团。我要带你大嫂出去看病。”
沈墨城的一通电话。
将沈砚叙叫回沈家。
他不想回来。
但是他也没理由留在国外。
唐涓总是暗示他。
他不是听不懂。
只是假装听不懂。
江正为他而死。
他怎么会娶江正临终托孤的女人。
回到海城。
沈砚叙依旧像个工作机器。
研究所的事，公司的事。
还有繁重的科研任务。
压得他喘不过气。
可又让他确认自己还活着。
夜深人静的时候。
他总是孤独地想要解决自己。
可无数次的梦境回转。
在一个夜晚。
他突然梦到了那个笑脸。
在舞台上，绽放着让人无法拒绝的光。
……
车子猛地刹住。
沈砚叙的心一下子提起来。
三年多之前的那场车祸。
导致，现在任何一点点的道路异常。
都让他心有余悸。
“小姐！小心点啊！”司机的声音，让沈砚叙回神。
原来是有人走路不看路。
沈砚叙本想说算了。
可车门突然被人拉开。
随意一个身影窜上来。
蹲跪在他腿边。
沈砚叙眉头倏地皱起。
腿也往旁边躲了躲。
他刚想斥责那人下车。
对方抬起头看向他。
水汪汪的大眼睛。
熟悉的眼型和神情。
是她。
沈砚叙愣住。
犹豫之际，车外传来声音。
“哥们，刚才看见一个女的吗？穿暗蓝色上衣，长得挺漂亮。”
听到声音，姜融浑身明显一僵。
随即微微颤抖。
她的慌张完全写在脸上。
修长的手指压在她娇润的唇边。
双手合十，无声地求他帮忙。
眼尾微微发红。
烫在沈砚叙的心尖上。
沈砚叙的眉心反而展开。
他伸手摁按钮。
隔板升起来。
司机是他的老下属。
自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直接回绝那个男人，“没有看到。”
沈砚叙看到姜融狠狠松了一口气。
却依旧蹲坐在地板上。
“你可以坐下。”沈砚叙说。
姜融道谢，乖乖起来。
尽量靠边坐下。
沈砚叙让司机送姜融回家。
姜融下车的时候，还礼貌地笑，“谢谢您。给您添麻烦了。”
沈砚叙定定看着她。
就只是口头谢谢吗？
或许，可以请他吃个饭。
再或者，加个联系方式。
以后有事也可以找他。
那些人看上去很不好惹。
要不要，他帮忙？
这些话在沈砚叙嘴边滚了一圈。
最后他只听到自己说：“没关系。”
有些话，他没有立场说。
……
沈星的保姆又被沈星气走了。
新保姆没有下落。
程潇给沈砚叙来了电话。
“我妹介绍了一个朋友给你家沈星当保姆。这个姑娘挺靠谱的，我爸也说让我跟你提一提。要不我先把简历发给你看看。”
沈砚叙，“嗯。”
挂断电话，程潇那边发过来一个电子简历。
沈砚叙打开一看。
瞬间愣住。
这熟悉的笑容。
让他的心一下子就活了过来。
三分钟，程潇收到沈砚叙的回复，【让她来沈宅吧。】
新保姆入职的第一天。
沈砚叙比以往早下班一小时。
一回到家。
他就鬼使神差地走到保姆的房间门口。
沈砚叙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这样子，看上去真像是个变态男主人。
正在沈砚叙想走的时候。
姜融突然拉开门出来。
两人撞个正着。
姜融上来就问，“你……你怎么在这？”
“这是我家。”
他目光所及，看到了什么。
脸颊一热，扭开了脸。
终于意识到他的身份，姜融却说：“那个，二少爷，我真的没有尿床。”
沈砚叙，“……”
她还是那么跳脱，可爱。
异常鲜活。
从那天开始。
他每天回来，都会去姜融房间对面的小露台待一会儿。
一身的戾气。
总能在这里慢慢被抚平。
他偶尔会抽一支烟。
看着院子里的风景。
心平静的就像是宁静的湖面一般。
身后传来声音。
他倏然回头。
看到姜融穿着睡衣，站在那里打量他。
眼中有一丝好奇，还有一点担忧。
沈砚叙满心的沉甸甸。
在看到她的时候，突然被卸掉了一样。
他自己都没注意到，他紧紧皱着的眉心。
在看到姜融的一刻，倏然散开。
掐灭了烟，沈砚叙走出去。
“吵到你了？”
姜融摇头，微微笑着，“我正好要去厨房，要不帮您热杯牛奶，能够帮助睡眠。”
沈砚叙的心像是被什么托住。
他知道自己的问题还有很多没有解决。
可是这一刻，他只贪恋这一点温暖。
他听到自己说：“有劳。”
他还听到自己的心，给出另外的答案。
姜融，一辈子都不要离开。
好不好？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