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慧拂开琳姐给她顺气的手,也坐不住了,语气弯酸:“行了,我也不留了,回去看看我那逆子。”
琳姐道:“有话好好说,都是一家人。”
丁慧扯了扯嘴角没说话,背过身就忍不住翻了白眼,嘴里小声嘀咕:
“一个两个的撺掇我别给彩礼,别惯着新媳妇儿,结果自己偷偷摸摸几千几千的给,呸!就想看老子笑话!”
丁慧边走边想,实在不行就给个几百一千意思意思,免得儿子真因为这事儿跟自己离了心。
反正是自己裤裆下面生出来的,她哭天喊地流两滴眼泪,冯建安肯定会心疼她,总不能站雷晓妍一个外人那边。
正迈进家门,丁慧迎头就撞上提着包的冯建安沉着脸往外走。
丁慧顿时慌了神,拽着他的衣袖问:“你上哪儿去?”
冯建安道:“这年也过完了,我回南源市上班了。”
“你不是请了假到月底吗?这还有大半个月呢!”
“晓妍不愿意嫁给我,那这婚假当然作废了,与其留在家里看你到处败坏她的名声,不如回去上班挣钱,早点攒够彩礼和婚礼钱,风风光光的娶她进门。”
丁慧急得跺脚:“给,妈给彩礼还不行吗?”
她哪儿能让这到嘴的鸭子飞了!
“不过妈手里真没啥钱,就一千,咱就给一千的彩礼,她雷晓妍要是个明事理的就不该为难咱们!”
同意了,那就是花小钱娶个儿媳妇。
不同意,那就是你不懂事,还没进门就刻意为难婆家。
丁慧想得美,左右都不吃亏。
冯建安甩开丁慧的手,神色格外平静:“妈,我和晓妍的婚事不用您操心,我自己能挣到钱,不需要家里出一分钱。”
“儿子娶媳妇儿,家里怎么会不出钱操办,这不是让外人笑话咱老冯家没人么,你说这话是要寒了我和你爸的心吗?”
冯建安板着脸道:“是你们先寒了我和晓妍的心。”
“又是雷晓妍,你眼里只有雷晓妍!”
丁慧拍着大腿,哭天撒地:“哎呦~~~我以前那么听话孝顺的好大儿,现在为了个女人处处跟妈唱反调,大过年的还要离家出走,是要伤我这个当妈的心勒!”
屋里正看电视的冯婷婷听见声音走了出来,就瞧见她妈捶着胸口哭诉:“你想干嘛就干嘛,把这个家卖了都给她雷晓妍当彩礼,我跟你爸和你妹妹就不活了,去后山住崖洞……”
“妈!”冯婷婷连忙上前扶住丁慧,质问冯建安:“哥,你干啥了惹妈伤心?”
冯建安知道丁慧是装的,但又狠不下心不管不顾,踌躇不决。
“妈疼你,你劝劝她吧,别总把晓妍想得那么坏!”
冯建安将希望寄托在妹妹冯婷婷身上,希望冯婷婷能帮着宽慰丁慧,别对雷晓妍那么大恶意。
谁知冯婷婷比丁慧反应还大,尖声说道:“哥,你因为雷晓妍气妈多少回了,这个女人简直就是扫把星,我坚决不同意她当我嫂子!”
冯建安瞧着同仇敌忾的母女俩,心底寒凉一片。
本以为读过书的妹妹会是个明事理的人,没想到也是个偏听偏信的。
一想到雷晓妍真嫁进这样的家里要受多少委屈,冯建安突然觉得取消了婚期也不是坏事。
“你们既然都讨厌晓妍,那以后我跟她结了婚,也不会带她踏进这个门里。”
冯建安说完冷漠转身,头也不回的出了门去。
丁慧没想到冯建安是铁了心要走,等追出去的时候都看不见人影了。
又是一顿捶足顿胸,后悔没好好说话,至少先说几句软话将人哄下呀!
冯婷婷扶着丁慧,在一旁劝道:“妈,您就别管哥了,他栽在那个雷晓妍的手里这么多年,哪儿还听得进去我们的话!”
丁慧气得掐了冯婷婷一把,埋怨道:“还不是你瞎说话,就不知道说点好听的先把你哥稳住,干啥还当面说雷晓妍的坏话刺激他,这下将他气走了你就高兴了!”
“我高兴什么呀,我这不是帮着您说话吗?”
冯婷婷捂着被掐疼的手腕,满脸委屈,明明自己平常说这话她妈都开心得很,想不通今天怎么就发了火。
丁慧剜了她一眼,恨声道:“笨得跟猪一样。”
冯婷婷吸了吸鼻子,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早知道还不如当没听到,躲在房间里看电视剧呢!
每次她哥犯了错,她都要遭殃,她妈舍不得打骂她哥,那她就成了她妈的出气筒。
冯婷婷咬着下唇,用袖子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在心里暗暗发誓:
等考上了大学,一定要选个离家最远的学校,让她妈后悔去吧!
离开家的冯建安没再去找雷晓妍,而是买了回南源市的汽车票,独自一人回了他与雷晓妍的出租屋。
躺在硬板床上,冯建安满脑子都是雷晓妍。
错过了这次结婚的机会,还险些闹掰,心情经历了大起大落,冯建安觉得一阵心累。
在床上躺了半个小时,却又怎么都睡不着,干脆爬起来办公,背业务,发誓要让雷晓妍过上好日子!
3月5日,惊蛰,春雷始鸣,万物复苏。
晨曦初上,伴随着一阵哭喊声,雷家村响起了三声落气炮的声音,随后村口第三户的雷家挂上了白帆。
堂屋里桌椅被挪到了院坝,正中间摆上了一副黑色的棺材。
棺材前立着雷涛的遗像,是他在川城看大熊猫时特意照的一张微笑的相片。
雷涛严肃板正了一辈子,到死希望自己能亲和一点,不想吓坏了来吊唁的亲朋好友。
灵堂前跪着雷晓妍和雷晓希哭得嗓子已经哑了,王代兰晕过去两次,躺在屋里不省人事。
操持葬礼的一切事宜都是雷晓云强撑着负责,许明阳作为女婿在一旁协助,还算井然有序。
随着时间推移,接到丧讯的亲朋好友也陆陆续续赶到,院坝里坐了好几桌。
雷晓云挨着打了招呼,上了茶水招待。
雷晓希往屋外望了一眼,瘪着嘴抱怨:“这些人到底是来送爸上路的还是来凑热闹的,一个个笑得那么开心。”
雷晓妍哽咽着解释:“你不懂,他们有说有笑不是不尊重爸,是为了缓和悲伤的气氛,怀念爸,也是庆祝他脱离人世苦海。”
雷晓希不太懂,不明白这人死了有什么好庆祝的,况且她爸走得还很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