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cU病房的监护仪发出规律的滴滴声,像秒表在倒数生命的余额。林辰站在玻璃窗外,看着病床上插满管子的父亲,指节因为用力攥着手机而泛白。屏幕上是沈慕尧刚刚发来的紧急战报:联盟在澳洲的锂矿基地被当地政府以\"环保违规\"名义查封,现场驻守的安保人员全部被驱逐,而所谓的违规证据,是一份被篡改过的土壤检测报告。
\"进去看看吧,林老先生刚才醒了一次,一直念叨你的名字。\"主治医师摘下口罩,眼底带着惋惜,\"各项指标都在下滑,能撑到现在已经是奇迹了。\"
消毒水的气味呛得人喉咙发紧。林震东的脸颊深陷,曾经梳理得一丝不苟的银发如今枯槁如草,但那双眼睛在浑浊中仍透着锐利。他艰难地抬起手,林辰立刻俯下身握住——那只曾经签下过数十亿合同的手,现在轻得像一片羽毛。
\"辰儿......\"气若游丝的声音裹着痰音,\"别信......那些报告......\"
林辰喉头发紧,只能用力点头。父亲自从半年前突发脑溢血后,大部分时间都在昏迷,偶尔清醒时也只是片段式的呓语。医生说这是大脑缺氧造成的认知混乱,但此刻那双盯着他的眼睛,分明带着不容置疑的清醒。
\"抽屉......左手第二个......\"林震东的手指微微颤抖,指向床头柜。林辰依言拉开抽屉,里面除了几本翻旧的商业杂志,只有一个褪色的牛皮笔记本。他刚想翻开,却被父亲按住手背。
\"不是......是夹层......\"老人的呼吸变得急促,监护仪的警报声尖锐起来。护士快步进来调整氧流量,林辰被迫退后两步,看着父亲在面罩下剧烈喘息,心里像被塞进一团浸了冰水的棉花。
半小时后,病房重新归于平静。林震东的呼吸平稳了些,眼神却更加急切。林辰再次靠近时,他用尽全力抓住儿子的手腕,指甲几乎嵌进皮肉:\"三十年前......瑞士......达沃斯......\"
断断续续的字句从氧气面罩后挤出来,像破碎的拼图:\"古堡酒会......穿黑色西装......没打领带......\"林辰掏出手机录音,指尖因为激动而颤抖。他知道父亲年轻时曾是全球商业峰会的常客,或许真的接触过\"幽灵\"的核心成员。
\"他胸前......有徽章......\"林震东的瞳孔忽然放大,像是穿越回那个遥远的雪夜,\"深蓝色......鸢尾花......铂金的......花瓣上有锯齿......\"
\"鸢尾花徽章?\"林辰追问,\"您记得他的样子吗?有没有说过什么特别的话?\"
老人的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手指在空中虚虚画了个符号,像是某种纹章的轮廓:\"他说......水至清则无鱼......还说......他们是规则的......守夜人......\"话音未落,头便歪向一侧,监护仪上的心跳曲线变成了一条直线。
消毒水的气味突然变得刺鼻。林辰僵在原地,直到护士上前拉他,才发现掌心不知何时已被父亲的指甲掐出了血痕。他机械地帮父亲整理好衣襟,目光落在那本牛皮笔记本上——刚才情急之下,他顺手塞进了口袋。
凌晨三点的酒店套房里,林辰将笔记本摊在台灯下。封面没有任何标识,内页是泛黄的方格纸,前半部分记录着70年代的进出口贸易数据,后半部分却是空白。他想起父亲说的\"夹层\",小心翼翼地撕开封底,一张折叠的羊皮纸掉了出来。
纸上用钢笔绘制着一枚徽章的草图:五片带锯齿的鸢尾花瓣环绕着一个盾牌,盾牌里是半轮弯月。旁边用英文标注着一行小字:\"Lilium candidum,1987.1.15,Klosters castle\"。林辰立刻搜索这个日期和地点——1987年1月15日,瑞士克洛斯特斯城堡确实举办过一场秘密商业酒会,出席者都是当时掌控全球经济命脉的大佬,但官方记录里从未提及任何徽章标识。
\"查到了!\"沈慕尧的视频电话突然弹出,背景是三星电子的加密会议室,\"李在镕的父亲李秉喆的私人日记里,提到过1987年的达沃斯周边酒会,说有个神秘组织的成员会佩戴'月光鸢尾'徽章,专门吸纳掌控关键资源的家族继承人。\"
林辰将羊皮纸对着镜头:\"是不是这个?五片锯齿花瓣,盾牌里有弯月?\"
屏幕那头的李在镕突然站起来,椅子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就是这个!我父亲临终前反复叮嘱过,遇到戴这种徽章的人一定要避开,他们不属于任何国家或财团,只效忠于'影子董事会'。\"
\"影子董事会?\"
\"这是我在三星的绝密档案里找到的词。\"李在镕调出一份扫描件,\"1997年亚洲金融危机时,有神秘资金精准抄底韩元,事后查明与二十七个离岸账户有关,这些账户的最终受益人,都曾出现在克洛斯特斯城堡的宾客名单上。而那份名单的封面水印,就是这种鸢尾花。\"
沈慕尧的声音突然变得凝重:\"还记得壳牌的范伯登提到的北海油田事故吗?他刚发来最新报告,负责油田安全审计的第三方机构,其创始人的家族纹章里就有鸢尾花图案。更巧合的是,这家机构的成立时间,正好是1987年3月——距离那场酒会只过了两个月。\"
林辰的目光回到羊皮纸的落款处,父亲用极小的字写着\"守夜人名单\",后面跟着一串模糊的字母:h·K、A·R、L·b......他忽然想起父亲临终前的话,\"水至清则无鱼\",这分明是在暗示\"幽灵\"的生存法则——他们隐藏在灰色地带,用不光彩的手段维持所谓的\"规则平衡\"。
\"必须立刻验证这个线索。\"林辰点开加密通讯群,\"佐藤先生,三菱银行的老档案里,有没有关于鸢尾花徽章的记录?尤其是80年代末的国际金融合作项目。\"
东京的回复几乎是秒到:\"我父亲的书房里有本1986年的相册,其中一页有张在纽约联邦储备银行拍的合影,站在c位的神秘人胸前确实有徽章,但当时以为是家族纹章没在意。我现在就去翻找!\"
半小时后,一张泛黄的老照片出现在屏幕上。黑白影像里,十几个西装革履的男人站在金库门前,其中一个身材瘦高的中年男人果然别着徽章——虽然模糊,但深蓝色底、锯齿花瓣的特征清晰可辨。更关键的是,他左手无名指上戴着一枚宽边戒指,戒面的纹路与林震东临终前画的符号完全一致。
\"这个人我认识!\"巴西淡水河谷的穆斯利姆突然发声,\"这是罗思柴尔德家族的旁支继承人阿尔弗雷德·罗斯柴尔德!我祖父参加1989年的伦敦金属交易所年会时,跟他有过合影。但他在1995年就'死于'游艇事故,尸体至今没找到。\"
林辰放大照片里男人的领口,发现他的衬衫袖口绣着极小的字母缩写:AR。与羊皮纸上的\"A·R\"完全吻合。
\"守夜人名单上的第一个名字对上了。\"沈慕尧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激动,\"如果阿尔弗雷德·罗斯柴尔德是'幽灵'的早期成员,那他们的历史至少可以追溯到冷战时期。这也能解释为什么他们能调动如此庞大的跨国资源——背后是延续几个世纪的金融家族。\"
此时,印度的安巴尼发来一段录音,是他委托私家侦探在瑞士查到的:\"列支敦士登的瓦杜兹城堡有个私人博物馆,其中一件展品就是'鸢尾花徽章',标注为'19世纪欧洲秘密社团信物'。但馆方拒绝透露捐赠者信息,只说每年3月15日会有人来进行维护。\"
\"3月15日?\"林辰立刻翻看日历,\"那是明天!\"
沈慕尧迅速调出卫星地图:\"瓦杜兹城堡位于阿尔卑斯山的峡谷里,只有一条公路通往外界。如果'幽灵'真的会派人去维护徽章,这将是我们近距离接触他们核心成员的最佳机会。\"
林辰的目光落在父亲的羊皮纸上,那串字母似乎突然有了生命。h·K、A·R、L·b......他忽然想起三年前在香港金融论坛上,一个名叫汉斯·科赫的德国银行家曾与他交换名片,名片右下角有个不显眼的鸢尾花水印。当时只当是家族标志,现在想来,一切都是伏笔。
\"普罗米修斯联盟全体注意。\"林辰点开全球加密频道,声音因为彻夜未眠而沙哑,却带着穿透屏幕的力量,\"目标瓦杜兹城堡,明天0点行动。我们要找到的不是徽章本身,而是那个来维护它的人。\"
他看向窗外,纽约的天际线正被初升的太阳染成金红色。父亲用生命换来的线索,像一束光劈开了笼罩在\"幽灵\"身上的迷雾。那些看似孤立的商业打击、那些散布在全球的神秘账户、那些隐藏在历史尘埃里的家族秘闻,此刻都因为一枚鸢尾花徽章而串联成线。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佐藤健司发来的信息:\"已确认,1986年纽约合影里的阿尔弗雷德,与操控三星技术官车祸的空壳公司,在巴拿马注册时使用了同一组律师团队。\"
林辰合上父亲的牛皮笔记本,封面上不知何时沾染了一滴泪痕,晕开了\"1987\"这个年份。他仿佛能看到三十年前的雪夜,年轻的林震东在古堡酒会上与那个戴鸢尾花徽章的男人对视,那时的父亲或许还不知道,这场短暂的相遇,会成为三十年后拯救整个联盟的关键。
\"爸,谢谢您。\"林辰对着窗外的晨光轻声说,\"剩下的路,我们会走下去。\"
距离瓦杜兹城堡还有24小时,全球各地的联盟成员已经开始行动:壳牌的私人飞机正从鹿特丹起飞,载着最顶尖的安防专家;三星的黑客团队在硅谷搭建了临时数据中心,准备破解城堡的监控系统;淡水河谷调动了瑞士边境的采矿设备,以备不时之需。
而在列支敦士登的首都,一个穿黑色风衣的男人正走进古董店,买下一枚复刻的鸢尾花胸针。他对着镜子别在西装上,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监控录像显示,他的袖口绣着字母\"L·b\",正是羊皮纸名单上的第三个名字。
夜幕降临时,阿尔卑斯山的风雪开始肆虐。林辰站在城堡对面的山腰上,看着远处移动的车灯,知道一场新的较量即将在风雪中展开。父亲留下的不仅是一枚徽章的线索,更是打破恐惧的勇气——就像三十年前那个敢于直视\"幽灵\"真面目的年轻人一样,现在轮到他们了。
当第一缕月光穿透云层,照亮城堡尖顶时,林辰的手机收到沈慕尧的消息:\"所有单位准备就绪。记住,我们要的不是一场胜利,是揭开真相的勇气。\"他握紧口袋里的羊皮纸,纸页边缘的褶皱里,还残留着父亲最后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