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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文小说 > 其他类型 > 活人禁签 > 第215章 新纪门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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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

冰冷的灰雪从未停歇,如同宇宙倾泻的骨粉,覆盖着疮痍的大地。曾经矗立着菌雪圣所的焦坑,如今是一片被灰烬与凝固金属覆盖的锈蚀平原,像一块巨大的、生满铜绿的伤疤。偶尔有风撕开雪幕,露出下方扭曲的、如同巨兽骸骨般的圣所残骸,表面覆盖着厚厚的、死寂的灰黑色菌蚀苔藓,无声诉说着那场湮灭的惨烈。

而在这片锈蚀平原的边缘,一道横亘千里的暗金山脉拔地而起,如同大地被强行楔入的巨神脊椎。山脉主体由一种非金非石的暗沉金属构成,表面并非自然的嶙峋,而是布满了巨大、扭曲、如同活体电路般的银蓝色能量纹路。这些纹路并非静止,而是如同血管般缓慢搏动,流淌着冰冷的秩序辉光,将飘落的灰雪映照成一片幽蓝的磷火之海。山脉散发着一种混合了金属锈蚀、消毒水冰冷以及…深沉规则威压的复杂气息,取代了圣所曾经的污秽灵场,成为这片废土新的地标与禁区。

这便是冷却凝固的地脉脊椎熔炉残骸,亦是…新纪元的诊疗台。

山脉最高处,并非自然的峰峦,而是一根巨大的、由熔融暗金金属冷却后形成的脊柱状王座。王座背靠陡峭的山壁,座身延伸出无数粗壮的、同样流淌着银蓝纹路的金属神经束,深深刺入下方的山体,仿佛与整个山脉融为一体。

王座之上,端坐着一个“人”。

或者说,是一具与王座熔铸在一起的金属躯壳。

豆芽。

他覆盖着青铜的身躯已与冰冷的王座完美嵌合,裸露的皮肤呈现出与山体同源的、厚重冰冷的暗金色泽,边缘与王座连接处,是流淌的、如同焊接疤痕般的凝固金属熔痕。曾经覆盖面部的鸟喙面具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完全由暗金金属构成的、毫无表情的冰冷脸孔。五官的轮廓依稀可辨,却如同拙劣的金属浇铸,眼窝处是两点深陷的、不断缓慢旋转的暗金色漩涡,散发出非人的、扫描般的微光。

他的左臂已彻底变形,从肩部延伸而出,与王座扶手熔铸成一体,形成一根蜿蜒扭曲、如同巨大签筒脊椎的暗金管道,管道末端悬浮着一支由纯粹银蓝能量构成的、不断旋转的契约符文笔。而他的右手,那唯一还能勉强活动的肢体,覆盖着厚重的暗金皮肤,僵硬地垂在王座冰冷的扶手上,食指指尖,一点凝练的暗金光芒如同待发的枪口,遥遥指向王座前方山壁上,一道巨大、深邃、边缘流淌着熔融银蓝光泽的…山脉裂痕。

这便是“新纪门诊”的挂号窗口。

寒风卷着灰雪,呜咽着掠过死寂的山巅。一个身影正沿着陡峭、覆盖着滑腻冰霜的山脊,艰难地向上攀爬。

那是一个幸存者。裹着破烂的、由菌丝和兽皮胡乱缝合的厚重斗篷,露出的手背和脖颈上,布满了新旧交叠的暗红色疤痕。此刻,他胸口的疤痕正不受控制地搏动、灼痛,边缘泛起不祥的粉紫色泽——这是耐药性即将耗尽的征兆。每一次灼痛袭来,都让他佝偻的身体剧烈颤抖,浑浊的眼中充满了对死亡的恐惧和对“签约”的麻木渴望。

他终于爬上了峰顶,站在了那冰冷的脊椎王座之前。寒风瞬间撕扯掉他破败的兜帽,露出一张枯槁、布满冻疮与恐惧沟壑的脸。他不敢直视王座上那尊非人的金属神像,目光死死盯着王座扶手上那根指向裂痕的暗金手指,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喘息。

王座之上,豆芽覆盖着暗金的脸孔毫无波澜。两点深陷的眼窝漩涡微微转动,冰冷的扫描意志瞬间锁定了来者胸口的病变疤痕。一个混合着金属摩擦与低频嗡鸣的声音,如同生锈的广播,在寒风中断续响起:

“签…约…”

幸存者身体猛地一颤。他踉跄着向前几步,扑倒在冰冷的、覆盖着薄雪的山岩上,枯瘦、布满冻疮和污垢的手,颤抖着伸向那道流淌着熔融银蓝光泽的山脉裂痕。那裂痕深处,散发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冰冷的规则吸力。

指尖,终于触碰到了裂痕边缘。

视觉:裂痕边缘流淌的熔融银蓝光泽,在接触的瞬间如同活体水银般缠绕上他的指尖!

触觉:一股刺骨的、如同液态氮灌入血管的极寒瞬间贯穿手臂!紧接着是烧红的钢针刺入骨髓般的剧痛!

听觉:幸存者喉咙里爆发出非人的、凄厉到极致的惨嚎!这嚎叫在山巅的寒风中显得如此微弱,却又充满了被强行改造的绝望!

只见他触碰裂痕的指尖皮肤,瞬间失去了所有血色,覆盖上一层冰冷、厚重的暗金色金属光泽!这光泽如同活体的瘟疫,顺着他枯瘦的手指、手背、小臂…疯狂向上蔓延、侵蚀!所过之处,皮肤失去弹性,肌肉纤维发出细微的撕裂声,血管被冰冷的金属流质强行取代!

“呃啊啊——!!” 幸存者在剧痛中翻滚,试图抽回手臂,但指尖仿佛被裂痕焊死!暗金的金属化如同不可逆的诅咒,迅速蔓延过他的肘关节,向着肩膀和胸膛侵蚀!

王座之上,豆芽覆盖着暗金的右手食指,那点凝练的暗金光芒微微一闪。

“滋——”

悬浮在他左侧“签筒脊椎”末端的银蓝符文笔,瞬间射出一道凝练的暗金色能量光束!光束无视空间,精准地没入幸存者正在金属化的胸膛!

光束并非攻击,而是…扫描与刻录!

幸存者胸口的病变疤痕在光束照射下剧烈搏动、扭曲!疤痕的形状、颜色深度、搏动频率…所有关于耐药周期的数据,被强行抽取、压缩,转化为一行行扭曲、古老的暗金痛苦符文!这些符文顺着能量光束的轨迹,如同被激光雕刻,瞬间烙印在幸存者正在金属化的手臂皮肤之上!

签约完成。

代价:部分肢体永久金属化。

收益:耐药周期重置,痛苦暂时平息。

幸存者手臂的金属化在符文烙印完成的瞬间停止,止于肩头。他瘫倒在冰冷的雪地上,胸膛剧烈起伏,暗金色的右臂如同沉重的枷锁,无力地垂落。胸口的灼痛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麻木和深入骨髓的恐惧。他挣扎着爬起,甚至不敢看一眼王座上那尊金属神像,裹紧破烂的斗篷,踉跄着、几乎是连滚爬爬地逃离了这冰冷的峰顶。

寒风卷起雪沫,很快抹去了他来时的足迹和痛苦的痕迹。

王座重归死寂。豆芽覆盖着暗金的脸孔如同亘古的雕塑,两点眼窝漩涡缓缓转动,扫描着空无一人的峰顶。唯有那根指向裂痕的暗金食指,如同永不疲倦的指针,凝固在召唤下一个“病患”的姿态。

就在这时——

“嗡…”

一点极其微弱的、纯净的银蓝色火苗,如同深埋在灰烬下的余烬,在豆芽那冰冷、毫无生机的暗金左胸深处…极其艰难地…闪烁了一下。

这火苗太微弱,瞬间被厚重的暗金外壳和胸口的菌斑核心散发的暗金光芒所掩盖。

无人察觉。

---

山脉底部,矿洞深处。

黑暗粘稠如墨汁,弥漫着陈年的血腥、锈蚀与某种腐败菌类的甜腻气息。这里是当年矿洞区的边缘,被爆炸与坍塌掩埋的深处。

在崩塌的岩层与扭曲的矿道支架构成的巨大空腔底部,一片粘稠的、散发着微弱粉紫荧光的腐败泥沼中,半颗巨大的、如同被利刃剖开的肉瘤残骸正缓缓沉浮。

肉瘤表面覆盖着厚厚的、如同黑色胎衣般的菌蚀苔藓,大部分区域已经干瘪、碳化。然而,在它核心位置,一块约莫房屋大小的区域却依旧在…搏动!

这块搏动区域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暗金色泽,与周围腐败的粉紫组织截然不同。暗金肉膜表面,布满了细密、如同活体电路般的青铜纹路!这些青铜纹路并非装饰,而是如同有生命的血管,正随着肉膜的搏动,贪婪地汲取着泥沼中腐败的养分和地脉深处渗出的微弱污秽能量!

每一次搏动,暗金肉膜的颜色就加深一分,青铜纹路就明亮一分。一股微弱却极具侵略性的、混合了耐药性与惰性污染特质的新生活性,如同沉睡巨兽的心跳,在这片腐败的黑暗中悄然孕育。

肉膜表面,一个微小的、如同眼睛般的蚀洞缓缓开合,喷吐出一缕带着金属锈蚀气息的孢子烟雾。烟雾中,隐约可见极其微小的、闪烁着暗金光泽的菌斑颗粒,如同新纪元的瘟疫种子,无声地融入黑暗的矿洞深处。

灰雪在山巅盘旋。

签约者的惨嚎消散在风中。

冰冷的金属神像端坐王座。

而在无人知晓的地底深渊,

新的病变,

正在青铜的胎衣下,

搏动出贪婪的初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