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又夹杂着呕烂的腐尸气息,熏得众人纷纷掩鼻皱眉。
尽是一箱子,血淋淋的人头。
众人看了一遍,发现都不是他们军伍的脑袋,一时间有些不明所以。
庄闲上前仔细看了一番,像似要印证什么情报,提起几个头颅翻看。
“非我地藏部曲,有几颗反倒像是猎户!”
说实话,人头都被水泡得变了形,只能看个大概。
但自己毕竟出身猎户,小时候,卫山城及周边的猎户,基本都认识。
哪怕不熟悉的,也挂着面相。
“此地为何会有猎户出没?”
庄闲说道:“野兽多在冬季前出没,此时狩猎,收获最大。”
众人点头,又听庄闲继续说道:
“连日下雨,野兽也很少出来,或许是城内的猎户,不得已跑到地藏山脉狩猎,遇上了鞑子,因此丧命。”
几人相视,听庄闲简单描述,便知道了前因后果。
“此举,怕就是北梁人在示威!”
“双方交战,各有伤亡,鞑子竟敢对这些无辜猎户动手。
此计旨在攻心,欲先寒我将士军心。”
“果然是擅杀百姓的畜生计谋...”
帐内军伍皆是愤慨不已,更有冲动些的军侯,就要点兵,下山与鞑子厮杀报仇。
蒋校尉背负双手,转身看向帐中的沙盘。
“众将士,可有破敌之法!”
有军侯上前提议:“北梁斥候三人一组,战力不容小觑。
但我军胜在熟悉地形,再加上连日暴雨,我营兵又擅长山林作战,可很好地掩藏身形。”
“我军同时占据天时、地利两个因素。我提议,以十人为组,什长统伍长,专杀三人为单位的鞑子斥候。”
“只需数日,敌军必被我军杀得胆寒!”
又有一名军侯补充:“此计划可行。近日,山下多有斥候巡视。渐渐的朝我地藏岭渗透,大大小小遭遇战,每天都在发生。”
“若如此,还不如集中力量,来一次斥候斩首,把他们打服!”
“对!把他们打服...”
“让他们知道,敢上地藏岭,必被我地藏兵斩首!”
蒋校尉只是缓缓点头,眼帘微微抬起扫视,不置可否。
姑射仙瞥了一眼沉思的庄闲,上前一步抱拳说道:
“最近北梁斥候兵明显增多。若是想要打探情况,布置眼线,绝不会这样兴师动众。”
“定是有其他图谋,我觉得应该在北面,增加兵力。
控制住北面山岭的暗哨,这样方才能够观察地藏山脉及以外的情况。”
声音落下,犹如掉入池塘的玉石,激起一片涟漪。
“姑军侯说得有道理!”
“北梁畜生,就是想要把我们的暗哨都拔掉!”
“若是我们地藏营暗哨大量减少,或是直接被打完。等到对方集结大军,进入地藏山脉。我地藏营将极其被动。”
“所以最终还是要保住暗哨!对方来多少斥候,我们就杀多少人!直到他们痛得不敢再伸手为止!”
“对,组织力量打回去!”
“看他们还有什么能耐!”
蒋校尉点了点头,似乎觉得几个军侯说到了点子上,提醒道:
“诸位相商确实没有大问题,要杀鞑子斥候也不是难事,只不过......”
沉凝片刻,蒋校尉看了眼庄闲,继续说道:
“斥候无穷尽,而我地藏营不再会有补给,即便诸位个个神勇,以一换三,我地藏营又能支撑到什么时候!”
“这......”
这一句问到了大家心坎上。
这帮军侯、队率并不是不知道地藏营兵源有限,且地处孤峰,想要凭一营兵力,来抵御北梁,根本就不可能做到。
最有效的做法,是袭扰和威慑...
这也是北梁人最怕的打法。
“蒋校尉,你看如何是好!”
“是啊,要我们带兵打仗,我肯定第一个冲在最前头。不如校尉指一条路,我们只管杀将下去就是了。”
边上的陈司马上前抱拳:“蒋校尉,我看北梁人突然朝我地藏岭增派斥候,绝不是单纯地想要打掉我们的暗哨。”
“虽然之前,北梁也出现过类似的军事调动,然而这次仿佛很不一样。”
作为地藏营老牌司马,战绩绝不是那帮武夫一样的队率军侯能比。
他也嗅到了一丝阴谋的气息。
“这件事,确实不像看上去的那般简单!”
陈司马见蒋校尉果然也发现了不一样的地方。
随即大胆地猜测:“斥候的军责,往往是为了预警、防范,及执行侦察与清除任务。”
“简单来说,也可以认为就是行军之前的一切情报的来源,是主帅的眼睛。”
“而现在鞑子以自己的眼,来打我方的暗哨,不仅可以收集情报,亦是能够将我们的眼睛清除。
由之前分析,很大可能,北梁在地藏山脉之外,有大动作......”
“什么意思?难道陈司马是发现了什么吗?”
陈司马略微凝神,显得有些沉重:“我觉得北梁,可能在集结大军!”
“什么?集结大军......”
这分析一出口,顿时整个营帐都喧闹了起来。
个个惊叹中,又带着怀疑。
“怎么可能,难道是要打卫山关吗?”
“今年比往昔要寒冷得多。而且从我军获得的情报看,北梁确实出现了草料缺乏的问题。”
“入冬前,北梁真有可能,攻打卫山关。”
“......”
蒋校尉神情凝重,双手撑住沙盘,十指用力渐变成白色。
“庄司马...说说你的见解吧。
这句话才是蒋校尉叫庄闲来军帐的目的。
卫山关的城卫要献城卖国,这件事只有小范围的几人知道。
也不可能传播给他人知晓。
哪怕是身边亲近的陈司马,到现在亦是不知真正详情。
本就是共同抵御异族的亲兄弟,突然得知咱兄弟叛变了,要把亲妈卖了,你说咋办?杀还是不杀!
到时候军心不稳,战斗力骤降,等到北梁人一来,都不用谈抵抗的事了。
庄闲双手抱拳,挺直了腰杆,上前一步,万分坚定地说道:
“我提议,将所有暗哨撤回!”
“什么!”
“你是认真的吗!”
“按你这样做,我地藏营与瞎子有何区别!”
“胡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