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乐文小说!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乐文小说 > 都市言情 > 岐大夫的悬壶故事 > 第255章 周奶奶的咳嗽与老中医的“治证密码”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第255章 周奶奶的咳嗽与老中医的“治证密码”

九月的桂花风带着甜香,钻进岐仁堂的木窗棂时,周奶奶正扶着门框喘气。她那件洗得发白的碎花衬衫被冷汗浸得发亮,每咳一声,肩膀就剧烈地耸动,像风中摇摇欲坠的枯叶。

“岐大夫,您快救救我……”她刚进门就抓住诊桌的边缘,胸口起伏得像个破旧的风箱,“这咳嗽快把我肺咳出来了,夜里躺不下,坐着到天亮,再这么折腾,我这条老命怕是要交代了。”

岐大夫赶紧扶她坐下,端来温水:“周奶奶,别急,先喝口水缓缓。”他见老人手背上布满针孔,指节处还有青紫的瘀斑,眉头轻轻皱了皱——这是长期服药留下的痕迹。

周奶奶喝了半杯水,总算顺过气:“两年前切了左肾,您是知道的。这半年一直在您这儿喝抗癌的汤药,身子刚利索点,前阵子去菜市场买菜,被一阵凉风灌了嗓子,回来就开始咳。先是干咳,后来有黄痰,胸口闷得像压了块石头,动一动就喘得厉害。”

她从布包里掏出一叠检查单,却被岐大夫按住手:“单子我先不看,我先问问您的身子骨。”指尖搭上她的手腕,脉象浮滑如珠,轻按就能摸到,却带着一丝虚浮。“嗓子是不是老发痒?咳起来没完没了,遇风更厉害?”

“对对对!”周奶奶眼睛亮了,“早上起来洗脸,风吹到脖子就咳得停不下来,咳出的痰黄乎乎的,有时候还带点血丝。”

“口干口苦不?吃饭咋样?”

“嘴里又干又苦,像含着黄连。以前您开的抗癌药里有不少补药,吃着还能吃下小半碗粥,这阵咳嗽起来,闻到饭味就恶心,三天没好好吃饭了。”

岐大夫让她伸舌头,只见舌红苔薄白,舌尖泛着淡淡的红。“您这病,是‘急症’撞上了‘老根’。”他拿起桌上的竹制茶荷,指着窗外的老槐树,“您看那树,树干上有个老疤,平时不碍事,可一场狂风刮过,最先断的准是疤上的细枝。您体内的老毛病就像那树疤,本就虚着,再被风邪钻了空子,肺气被堵得死死的,能不咳吗?”

周奶奶听得直点头:“那您说,我是不是该把抗癌的药停了,先治咳嗽?”

“正是这个理。”岐大夫翻开《温病条辨》,指着其中一页,“吴鞠通说‘治外感如将,治内伤如相’。打仗时遇着急军情,将军得快刀斩乱麻;治理国家却要慢慢来,宰相得稳住阵脚。您现在咳嗽是‘急军情’,得先派个‘将军’把风邪赶出去,这叫‘急则治标’;等咳嗽好了,再用‘宰相’的法子慢慢调理老毛病,那是‘缓则治本’。”

他提笔在处方笺上写字,笔尖划过宣纸沙沙响:“您这咳嗽是风邪缠上了肺,得用止嗽散加几味药。桔梗像把小扫帚,能把肺里的痰扫出来;荆芥、防风是赶风的‘快马’,专把钻进嗓子的风邪撵出去;紫菀、百部像温柔的手,轻轻揉开肺里的郁气,让呼吸顺溜;再加点地龙,它能钻能爬,帮着通开胸口的闷堵;仙鹤草既能止血,又能补点气,您咳得虚了,正好用得上。”

周奶奶看着药方上的药名,有点犯嘀咕:“这些药能管用?我前儿在社区医院,大夫给开了止咳糖浆,喝着甜丝丝的,可一点没顶用。”

“糖浆是甜味的,中医说‘甘能助湿’,您这痰本就多,喝甜的反倒像给痰加了‘黏合剂’,更难咳出来了。”岐大夫包药时,药斗里的药材簌簌落下,“您看这炒麦芽,既能帮着开胃,又能顾着您的脾胃——咳嗽伤气,脾胃是气血的‘粮仓’,得先把粮仓护好。”

正说着,门口探进个脑袋,是周奶奶的儿媳妇李娟:“妈,您在这儿呢?我找了好几家药店,都说您要的抗癌药没货。”

岐大夫抬头笑:“娟儿来了,周奶奶这阵不用吃抗癌的药,先喝这五付止咳的,等不咳了再说。”

李娟急了:“那怎么行?抗癌药哪能停?万一……”

“放心,”岐大夫打断她,“治病就像给庄稼施肥,地里先长了杂草,得先除草再施肥,不然肥料都被杂草抢了去。您妈现在的‘杂草’是咳嗽,不除干净,补药进去也吸收不了,反而添堵。”

周奶奶拍拍儿媳妇的手:“听岐大夫的,他还能害我?”

接下来的五天,周奶奶每天按时煎药。药汁是深褐色的,带着点苦香,她捏着鼻子喝下,却觉得嗓子眼里的痒意渐渐消了,咳出的痰也从黄稠变成了稀白。到第五天傍晚,她竟能坐在院子里,听邻居张大妈说半个钟头的闲话,没怎么咳嗽。

复诊那天,周奶奶的步子稳了不少,进门就笑:“岐大夫,您这药神了!昨晚我躺平睡了四个钟头,今早还喝了碗小米粥。”

岐大夫诊脉后,脉象比上次沉实了些:“风邪退了大半,但肺里还有点余痰,得再巩固巩固。”他在原方基础上加了款冬花:“这味药像给肺盖了层薄棉被,既能驱寒,又能润肺,秋冬天气燥,正好用得上。”

李娟跟着来的,见婆婆好转,脸上的愁云散了:“岐大夫,那什么时候能再吃抗癌的药?”

“等咳嗽彻底好了,就换成扶正的方子。”岐大夫从药柜里拿出个陶罐,“这里面是我泡的黄芪酒,您回去给周奶奶炖鸡汤时放两勺,补气的。记住,治老毛病就像养兰花,得慢慢浇,细细晒,急不得。”

又过了十天,周奶奶的咳嗽基本好了,只是偶尔有几声轻咳。岐大夫改了方子,用麦门冬汤打底,加了半枝莲、白花蛇舌草:“这方子像给土地松土,先把正气扶起来,再慢慢化掉体内的瘀结。就像吴鞠通说的‘治内伤如相’,得有耐心,一步一步来。”

这天午后,周奶奶拎着一篮自家种的青菜来谢岐大夫,老远就听见她跟街坊打招呼:“现在我不光不咳了,走路都有力气,岐大夫的方子,真是治一个准一个!”

岐仁堂里,岐大夫正给年轻徒弟讲医案:“记住,看病不能抱着一个方子用到老。就像周奶奶,咳嗽时用止嗽散,是‘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不咳了用扶正方,是‘相安天下,润物无声’。医道的真谛,就在这‘变’与‘不变’里——证变了,方就得变;可‘扶正祛邪’的根本,永远不变。”

阳光透过窗棂,照在《伤寒论》的泛黄纸页上,“观其脉证,知犯何逆,随证治之”那行字,在光影里轻轻晃动,像老中医捻着胡须的智慧,在时光里慢慢沉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