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绫是幌子。”柳云嫣冷笑,“她撞见了不该看的——癸卯年三更,有人从太液池底捞出个青铜匣!”
窗外忽起狂风,天井老槐枯枝乱舞。秦古阳怀中图谱哗啦翻动,停在末页空白处。墨迹诡异地洇出数行新字:“癸卯鼎新,非关史册。匣启之日,九鼎重光。”
九鼎?秦古阳心头剧震。相传禹铸九鼎镇九州,周亡后湮没无踪。他急问:“青铜匣里是何物?”
柳云嫣却不答,只将烟壶往池中一倾。残烟落水化作青萍,托着半片朽木浮起,木上刻纹赫然是半幅燕京舆图!西山潭柘寺塔尖与太液池芙蓉岛间,一道朱砂线贯穿南北,线中央标着血红的“癸”字。
“甲申劫,林家藏典于潭柘寺地宫。癸卯年,有人取典献于清廷,换得博学鸿儒出身。”她指甲刮过“癸”字,露出底下藏着的“林”字墨痕,“青铜匣是酬劳,装的是…从潭柘寺地宫拆下的九鼎之足!”
秦古阳踉跄一步。难怪玉圭沉在太液池!九鼎残件与禹王圭同源,必是相互感应!他扑到池边,见青萍朽木的舆图上,“癸”字正对琼华岛。而岛畔波光中,那半块“有崇氏”玉圭的裂口处,忽有金丝蔓延,如血脉搏动。
“匣在岛下?”他声音发干。
柳云嫣烟杆忽指向池底。一道锈迹斑斑的铁链正从玉圭下缓缓升起,链身缠满水藻,藻间坠着个八宝鎏金匣——匣盖纹样,竟与《古玉图谱》封面夔龙纹严丝合缝!
“当年李氏抱匣投水,为的不是殉情。”柳云嫣的声音似从极远处飘来,
“她在守鼎。”
秦古阳伸手欲触池水,指尖却猛地刺痛。血珠坠入池水时,池中鎏金匣“咔嗒”裂开。低头见掌心“有崇氏”拓印处,赫然浮现与玉圭裂痕相同的血纹。血珠滴落处,鎏金匣“咔嗒”开启,匣底并无鼎足,唯有一卷浸透羊皮卷,浮出水面。那皮色青灰如海雾,边缘渗有咸腥水渍,显是沉埋深海数百载旧物,上书八字狂草:
“鼎新在德,不在器。”
墨迹淋漓,似以血为墨,力透重革。
羊皮卷突生异变!墨迹如活蛇游走,皮面浮出星斗图纹。
秦古阳掌心“有崇氏”拓印的血纹骤然灼烫,竟与卷中“德”字笔锋同频搏动。郭沁瑶腕间螭龙玉镯嗡鸣,镯身鳞片次第亮起,映出卷尾暗藏的蝇头小楷:“九鼎碎于泗水,魂归河洛;玉圭裂于崖山,魄寄苍生。”
七百余年前幻象骤现:崖山怒涛间,陆秀夫怀抱玉圭跃入深海。圭身“受命于天”篆文寸寸龟裂,血光中浮出八字草书虚影。几乎同时,大都太庙忽起惊雷,供奉的九鼎虚影炸成齑粉,碎片凝成羊皮卷没入地脉。
“原来如此!”宋老藤杖顿地,“蒙元夺鼎不过虚器,真鼎之魂早随陆相沉海!”羊皮卷突然蒸腾白雾,雾中显影历代护鼎人:孔子周游列国传“仁德为鼎”,张良博浪沙锤击暴秦铜鼎,魏徵谏太宗熔佛铸农器...每道身影消散,便有点点金芒汇入秦古阳掌心血纹。
郭老爷子突然割掌洒血。血珠触及羊皮卷刹那,卷中“器”字突然坍缩为黑洞,将众人拽入时空旋涡——但见战国诸侯争鼎,血染周室明堂;五代十国玉玺频易主,城头王旗如走马。最终画面定格:忽必烈抚摩缴获的南宋玉圭仰天狂笑,圭身“既寿永昌”印却在他掌心化作飞灰!
“看玉圭本相!”陈教授惊呼。漩涡核心浮出圭体显微图——那玉髓纹理竟是万民耕作、士子诵经的微雕,而“受命于天”四字由亿兆民名熔铸而成。秦古阳掌心血纹突射红光,在虚空刻下新谶:“鼎器载德,德衰则器崩;圭玉承道,道存则玉续。”
羊皮卷骤然焚尽,灰烬凝成传国玉玺虚影。玺纽螭龙口吐人言,声如黄钟大吕:“禹铸九鼎非为镇山河,乃铸民心;卞和献玉非为耀王权,乃剖赤诚!”龙目射出金光,直刺秦古阳眉心祖窍。
欲知后事如何 且待下回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