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念安一提到要找公安，顾涛的脸“唰”地一下就白了。
要是公安来到这儿，真的顺藤摸瓜出什么东西……
那顾涛可就完蛋了！
老李头作为搞封建迷信的主谋，关个十年八年的。
自己作为找老李头的金主，起码也得坐个两三年牢。
关键这事情传出去，名声毁了不说，以后顾家家产都不知道还有没有自己的份。
绝对不能让公安过来！
顾涛强装镇定，挤出一丝笑容：“叶念安同志，你这说的未免太夸张了吧？就夫妻小两口吵架，吵急眼了，哪里用得着找公安呢？”
“你要看看你嫂子怎么样了？可以，婷婷~你出来~宋焰跟叶念安同志想见见你~”
柳婷婷听到顾涛在喊自己，顿时觉得头又开始晕了。
而且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哪里能出去见人？
可那声音像催命符似的，吵得她太阳穴突突直跳。
迫于无奈，她安抚好孩子们，从房间走了出来。
出来前特意找了条灰围巾围在颈间，又戴了顶旧帽子，恨不得把整张脸都藏起来。
柳婷婷来到客厅，低着头，声音细若蚊蚋：“那个……抱歉啊，宋焰，嫂子现在的样子有点见不得人……”
在看到柳婷婷的第一眼，叶念安不由得愣住了。
旋即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感情涌上心头。
如果她是肥头大耳，身体健康，嚣张跋扈的嘴脸，叶念安想整死她的心十有八九。
可即便柳婷婷遮成了这样，也难掩其如同枯木，快要熄灭蜡烛般的绝望。
叶念安身为一名医者，大概猜得出柳婷婷现在的状况。
这个女人，大概率也是恶毒丈夫糟蹋之下的牺牲品。
即便去找老李头，想借着崽崽们的气运生儿子，也是顾涛一己之念为之。
柳婷婷完全没有话语权。
都已经被顾涛糟蹋成这样了，还能说什么呢？
叶念安不禁想起了上辈子的自己，触景生情。
宋焰眉头狠狠一皱：“嫂子，你没事吧？是不是顾涛哥他对你下手……”
几个月前见她时虽清瘦，却还透着几分人样。
如今竟瘦得像片随时会被风吹走的叶子，围巾勒出的下颌线尖得硌眼。
即便想到柳婷婷很有可能参与进了老李头这件案子。
可是看着她这样，只觉得可悲又可怜，怎么都气不起来。
“唉……都是夫妻两吵架，过日子哪能没点摩擦？正常的。”
柳婷婷捏着围巾的指尖泛白，昧着良心替顾涛圆谎。
“嫂子，方便借一步说话吗？”
叶念安忽然踏前一步。
“啊这……”
柳婷婷有些心虚地别开了眼睛。
毕竟眼前这个女人，可是他们搞封建迷信的【受害者】。
但凡要被知道找老李头掠夺他们孩子气运的人是顾家人，柳婷婷都不敢想这样的后果。
叶念安语气诚恳：“没事，就女人之间简单聊聊，我主要还是关心你……”
顾涛在一旁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千万个不想让她们独处，可偏偏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只能不停朝着柳婷婷使眼色。
他们是夫妻，本是一体。
如果这个时候柳婷婷没撑住，跟叶念安暴露了什么……
她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这一点，想必比谁都清楚。
柳婷婷读懂了他的眼神，咬了咬唇：“行吧，妹子，那你跟我来吧。”
等柳婷婷带着叶念安来到了另外一间屋子。
两人走进另一间小屋，柳婷婷刚关上门就冷下脸：“你想跟我说什么？如果是说我们夫妻两的事情，这是我们的家事，你就不必多嘴了。”
面对柳婷婷的反应，早在叶念安的预料之中，她也不恼，反而露出了一抹……较为勉强的笑容。
“确实，嫂子，这是你们的家事，我本不该多嘴……”
“但我来之前听宋焰说过，因为嫂子一直没给顾涛同志生下一个儿子，这些年来用了很多方法都没有成效。”
“嫂子，你最近是不是经常感觉头晕，全身乏力，而且一旦情绪不好，浑身就会虚脱，整个人十分难受，睡觉都睡不好？”
柳婷婷听到这话诧异地看着叶念安。
全……
全对！
这些症状连顾涛都没细问过，她只当是常年喝药伤了底子，去市医院开了不少药调理，也治不好。
见柳婷婷的模样，叶念安就知道自己猜的八九不离十了。
“嫂子，实话说我是一名中医，师承我的外公金华佗大夫，不知道嫂子你有没有听说过……”
“金华佗！”
柳婷婷猛地叫出声来：“他竟然是你的外公？”
叶念安挑了挑眉：“嫂子认识我外公？”
“我爷爷当年得了肺痨，所有人都说没救了，最后就是找到了金华佗大夫。”
柳婷婷的声音陡然拔高，眼里闪着激动的光：“人家医术高超，妙手回春，把我爷爷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要是没有金华佗大夫，哪有我的今天？他可是我们柳家的大恩人。我们柳家一直记挂着他，再苦再难都保持联系，可当年时局混乱，硬生生被冲散了。”
“我知道他住在海城，却听说二十年前就去世了……”
说着说着，柳婷婷抚摸着自己的小腹，打开了话匣子：“我一直生不出儿子，也想过找金华佗大夫的后人看看，说不定他一身的医术找到了人传承，可找了好久都没头绪，只能作罢……”
叶念安心头微动。
既然是外公救过的人家，接下来的话就好说了。
“嫂子，我不能说我完全继承了外公的医术，但对于他老人家的衣钵我学了七七八八。”
“楚家下放进生产队的时候，我也在良田乡做了好几年的赤脚大夫，治好了不少乡亲的病。”
“我之所以支开你过来私下谈话，是因为我能感觉到你的身体不太好……能摘下围巾跟帽子，让我把把脉，仔细看看吗？”
柳婷婷闻言犹豫了片刻，对上叶念安充满医者怜悯的眼神，又想到她能够准确无误说出自己现在的病症，还是金华佗大夫的衣钵传人。
其实自己一直在害怕，这一年来各种毛病越来越多，有时候折磨得自己都快要疯掉了，全身上下没一块好受的地方。
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摘下了帽子跟围巾。
这一摘，叶念安都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左脸颊高高肿起，嘴角还有血迹，青紫色的伤痕在苍白的皮肤上格外刺眼。
顾涛这下手也太狠了！
“嫂子知道自己现在很难看，让妹子见笑了……”
柳婷婷双手揪着衣摆，不安分地扭捏起来，低下了头。
“嫂子，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叶念安气得发抖：“还不是顾涛那个王八蛋！把人打成这样，什么理由都说不过去！这就是家暴！”
“要是被妇联和社区的人看到，有他好果子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