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江月夜手中的茶点,第一眼睛一亮,但随即又故作矜持地板起小脸。
“师姐昨天那样问话,我很难过。”他嘟囔着,却忍不住瞄向那碟粉嫩嫩的桃花糕。
江月夜蹲下身与他平视:“是师姐不对。”
她将茶盘往前递了递,“不该那样质问你的,不生气了好不好!”
少年接过茶盘,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师姐的桃花糕真好吃。”
他咬了一口,满足地眯起那双漂亮的桃花眼。
江月夜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他的发顶,他们算是和解了。
两人到甲板上一起用早茶时,星枢盘突然亮起柔和的光芒。
白玉晚的传讯如流水般浮现:
「巳时抵达云槎司,城主府已备接应。」
江月夜望向远方。
云海尽头,天海城的轮廓已隐约可见。
鎏曜飞舟缓缓下降,最后稳稳停泊在天海城云槎司的专用平台上。
她整理着衣襟,心跳不自觉地加快,很快就能见到美人师尊了。
“师姐,你耳朵怎么红了?”第一扯了扯她的袖子,眼中闪着疑惑。
江月夜轻咳一声,牵着他走下舷梯。
日光中,一位身着玄色华服的女修正负手而立,等候在平台中央。
此人衣袍上暗金丝线绣着海浪纹路,腰间束着银鳞革带,整个人如出鞘利剑般英气逼人。
当看清她眉间那道月牙形疤痕时,江月夜呼吸一滞。
她是原着中天海城的三城主——
年绶!
“江仙子。”年绶拱手行礼,玄色广袖在风中如鹰翼展开。
她目光在触及江月夜面容时微不可察地柔和了一瞬,“久闻玉泉峰首席风采,今日特来相迎。”
江月夜还礼,心下诧异。
按礼制,接引外宗修士只需典客司执事出面,何劳三城主亲至!
更何况年绶还执掌律法庭,素来以铁面着称。
太奇怪了!
“三城主亲自前来,晚辈受宠若惊。”她谨慎应答,第一的小手突然攥紧了她的衣袖。
年绶唇角微扬,那道月牙疤随之舒展:
“白仙尊为天海城击退紫气巨鲸,本城主理当亲自接待他的爱徒。”
她侧身做请,“白仙尊已在城主府等候。”
虽不明就里,大师姐还是带着第一跟上年绶的步伐。
走过云槎司长廊时,年绶忽然放缓脚步,与江月夜并肩:
“听闻江仙子擅长风系剑诀?”
不等回答,她又道,“天海城藏书阁有部《九霄风吟剑谱》,仙子若有兴趣,可随时来阅。”
这示好来得突兀,江月夜虽心有疑惑,却仍礼貌回应:
“多谢城主美意,晚辈改日定当叨扰。”
年绶玄色衣袖一展,做了个“请”的手势。
府卫已备好马车,金楠木车厢上镂刻着天海城徽记,四角悬着避风铃,随微风叮当作响。
江月夜带着第一登上马车,透过纱窗看见年绶利落地翻身上马。
那匹通体雪白的龙驹衬得她玄衣金纹愈发夺目,腰间银鳞革带在阳光下粼粼如波。
“师姐。”第一拽了拽她的袖子,小手又紧紧攥着她的指尖,“以后在城主府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生白师叔的气好不好?”
江月夜心头一跳。
这孩子向来机灵,此刻眼中却满是恳求。
她放柔声音:“好,师姐答应你。”
指尖轻轻抚平第一蹙起的眉头,哄小孩嘛,她懂得。
第一眼神飘忽,见她答应,指着窗外惊呼:“师姐看!是天海城的潮音塔!”
拙劣的转移话题。
江月夜暗叹,却也不再追问。
车轮碾过青石板路,远处城主府的琉璃屋顶已隐约可见。
*
穿过三重朱漆大门,年绶亲自引他们来到一处清幽院落后离开。
紫藤花架下,白玉晚正倚在石桌旁烹茶。
听到脚步声,他抬首望来——
江月夜心下一沉。
记忆中永远清冷优雅的美人师尊,此刻面色苍白如纸。
一袭淡绿长衫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显得整个人清减了不少。
最让人心疼的是他的桃花眼,失了往日神采,只剩孤寂、苦闷......黯淡得无甚光彩。
“师尊!”她三步并作两步上前。
白玉晚欲起身相迎,却突然身形一晃。
江月夜慌忙扶住他,隔着衣袖都能感受到那截手腕瘦得惊人。
“无妨。”美人师尊顺势将重量靠在她肩上,素来清冷的眉宇间透着几分虚弱:“大城主已请药阁长老来看过。”
江月夜扶他在紫藤花架下的石凳坐好,这才看清院落全貌——
“清晖院”三字匾额高悬,四周药香隐隐。
石桌上摆着的不是茶具,而是七八个药瓶,其中一个青玉瓶还翻倒着,显然主人方才服药时太过匆忙。
“师尊别动。”她按住想要起身的白玉晚,拾起药瓶细细查看,“护心丹?这是治内腑震伤的重药。”
“怎么伤得这么重?”她喉头发紧,早把质问第一身世的事抛到九霄云外。
说话间,江月夜注意到他指尖在微微发抖。
茶壶嘴飘出的白雾里,隐约带着药香,原来烹的不是茶,是汤药,苦涩中带着一丝清甜,是天海城特有的海灵芝气息。
白玉晚轻咳一声,苍白面容在日光中几近透明:“紫气巨鲸那一击,确实伤了心脉。”
“但不妨事。”白玉晚见她面露忧色,“大城主请了药阁的明心长老来看过,说是再调养半月便可痊愈。”
江月夜心头一刺。
原着中提过,白玉晚硬接了紫气巨鲸遁走前的最后一击。
当时只当是寻常伤势,如今亲眼所见才知凶险。
“弟子此来,除探望师尊外,”她取出随身带的补气饮摆在石桌上,声音不自觉地放柔,
“更是担心魔鲸会再度来袭。
三城主送我来时说,已派阵法师前去加固海岸防线。
但弟子想留在天海城,待处理完紫气巨鲸后,再与师尊一同回山。”
白玉晚指尖微不可察地颤了颤。
他垂眸掩去眼中闪过的精光,再抬眼时,长睫在苍白的脸上投下脆弱阴影:
“你.....咳咳......
你才刚突破元婴后期,魔鲸凶险......”
“正因如此才更该留下。”江月夜不假思索地握住他温暖的手,“师尊如今伤势未愈,若有变故,我也能帮上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