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对手，始终是我。”汪牧的声音冰冷。
他绝不允许张祁灵打扰到予恩。
另一边，就在谢语辰和王胖子想要冲过去救援黑瞎子时，那个一直靠在断墙边喘息着的“张海杏”汪意，动作不再是之前的虚弱模样，变得迅捷而诡异，身形一闪，就拦在了谢语辰和王胖子面前！
她手中不知何时也多了一把薄如柳叶的短刃，脸上一副冰冷、带着嘲弄的笑意。
“想去哪儿？”
“你不是张海杏！”谢语辰瞬间明悟，眼神骤寒。难怪予恩刚才对她下手也毫不留情，这根本就是个诱饵。
“现在知道，晚了。”假张海杏——汪意，短刃一抖，化作点点寒星，直取谢语辰和王胖子要害，将两人死死缠住，无法脱身。
而就在这被阻拦的瞬息之间，予恩那边，结局已定。
面对予恩抓向天灵盖的致命一击，黑瞎子似乎已经无力闪避。
可就在予恩的手掌即将触碰到他头发的刹那，黑瞎子不知从哪里爆发出最后一丝力气，身体向下一沉，完好的右手向上格挡！
他没能完全挡住予恩的手，但却让那只手偏离了方向，擦着他的耳际划过，带走了几缕头发和一片头皮，火辣辣的疼。
予恩的眼神没有任何波动，只有一片杀意。他左手被格开，但那只被黑瞎子死死抓住的右手，以另一个角度猛地向前一送！
距离太近了，近到无法躲避。
“噗嗤——”
黑瞎子身体一僵，缓缓地低下头，看向自己的胸口。
那里，原本属于他的、后来被予恩夺去的那柄黑色短刀，此刻正牢牢地插在他的左胸心口位置，只留下黑色的刀柄在外面。伤口处没有立刻流出太多血，但那种心脏被刺穿的剧痛和生命力急速流失的冰冷，蔓延了他全身。
他抬起头，眼镜后的眼睛看向近在咫尺的予恩。
予恩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那双他曾经觉得像藏着星星、后来又只剩下仇恨和冰冷的眼睛里，此刻清晰地映照出他的倒影，以及不带掩饰的厌恶。
那厌恶像烧红的烙铁，烫得黑瞎子心脏抽搐，比胸口的刀伤更疼。
疼……眼睛也疼，视线开始模糊，湿热的液体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模糊了眼前予恩那张冰冷的脸。
是血？还是泪？他已经分不清了。
他艰难地抬起那只沾满自己鲜血和予恩手腕血迹的右手，颤抖着，覆上了予恩依旧握着刀柄的手。
他的手很冷，予恩的手也没有什么温度。
“你……”黑瞎子的声音嘶哑得厉害，“真的……真的就那么想杀我们……”他喘息着，心脏处的疼痛让他的手微微痉挛，“哪怕……自己回归石胎模样……一丝……一丝机会……都不能留吗……”
他看着他，做着最后的确认，又像是在绝望地祈求一个不可能的答案。
予恩没有说话。
他的嘴唇抿成一条冰冷的直线，眼神没有丝毫动摇。甚至没有去看黑瞎子那眼镜下被泪水模糊的眼睛。
只是手腕猛地用力，向内狠狠一绞！
“呃……！”黑瞎子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的痛哼，身体颤抖了一下。
他握住予恩手的那只手，力道骤然松开了。
感受到手下力道的消失，予恩眼神一厉，毫不犹豫地将短刀彻底拔出！
“嗤——！”
温热的鲜血瞬间从黑瞎子胸口那个致命的刀口喷涌而出，溅了予恩满手满脸。
黑瞎子看着他，看着这个他一路看着、伤害了，动了不该有的心思的小疯子，看着他那张沾满自己鲜血却依旧冰冷无情的脸，在呼吸停止的最后一刻，脸上缓缓扯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
那笑容里带着解脱和悲哀。
随后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砰。”身体砸落在满是碎石和尘土的地面上，扬起一小片尘埃。鲜血迅速在他身下蔓延开来，形成一滩不断扩大的暗红。
他躺在那里，眼镜歪斜，胸口不再起伏，脸上定格着那个笑容。
“黑瞎子——！！！”黎簇的嘶吼声划破了短暂的死寂，带着少年人无法承受的崩溃伤心。
吴携整个人停下动作呆呆地看着远处那具倒下的身影，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眼泪疯狂涌出。
王胖子和谢语辰也看到了这一幕，两人目眦欲裂，攻击变得快速想要过来，却被汪意死死缠住住。
张祁灵在与汪牧的交手中，余光瞥见黑瞎子倒下，他握刀的手用力紧握，刀势出现了一丝凝滞，被汪牧抓住机会，一掌拍在肩头，闷哼一声，后退了半步。
予恩站直身体，任由脸上的鲜血滑落。他看也没看地上失去生息的黑瞎子，抬手，用袖子随意擦了一下溅到眼睛周围的血液，目光冰冷地转向张祁灵和汪牧打斗。
“汪牧，去杀了吴携。”
汪牧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意，他逼退张祁灵，身形一闪，直走向呆立原地、失去所有抵抗意志的吴携！
“吴携！躲开！”解语辰厉声大喊，想要救援，却被缠住。
吴携似乎听到了，又似乎没听到，依然看着黑瞎子倒下的方向。
而予恩，则提着那柄还在滴血的短刀，一步步走向刚刚稳住身形的张祁灵。
“现在，轮到你了，张祁灵。”
没有多余的废话，予恩的身影骤然加速，化作一道残影，短刀直刺张祁灵心口！
张祁灵眼神一沉，黑金古刀悍然迎上！
“铛！铛！铛！”
刀锋碰撞的声音炸响！两人都将速度提升到了极致。
予恩的攻势疯狂狠厉，完全不顾其自身，只求在张祁灵身上留下伤口。长鞭不知何时再次出现在左手，鞭影与刀光交织。
张祁灵沉稳应对，但他之前为了救援，硬受了汪牧几下，加上此刻心神因黑瞎子的死而产生波动，动作不如之前圆融流畅。
“嗤啦！”长鞭抽过张祁灵的后背，衣衫破裂，一道血痕浮现。
“噗！”短刀抓住一个空隙，划破了张祁灵的手臂，鲜血直流。
张祁灵闷声不响，好像感觉不到疼痛，迎面而上，一次次化解予恩的杀招，还想抓住机会，控制住予恩。
两人都是以快打快！鲜血不断从两人身上飞溅出来，染红了脚下的土地。
张祁灵的呼吸渐渐变得粗重，脸色因为失血而愈发苍白。
动作开始变慢，回防不再那么及时。
予恩看准一个机会，在黑金古刀格开长鞭，合身撞入张祁灵怀中，短刀直插他腹部！
张祁灵见状侧身避让，短刀擦着他的腰肋而过，带走一片皮肉，火辣辣的疼。但他也抓住了予恩持刀的手腕，另一只手握拳，砸向予恩的手臂！
予恩抬臂格挡，两人手臂碰撞，发出沉闷的响声。予恩借力身体一旋，一记扫堂腿攻向张祁灵下盘！
张祁灵脚步踉跄，向后跌倒。
予恩扑了上去，利用身体的重量和冲势，将张祁灵狠狠压倒在地！
尘土飞扬。
予恩跨坐在张祁灵的腹部，用膝盖死死顶住他的胸腔，让他难以发力。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身下脸色苍白、呼吸急促的张祁灵，眼中是翻腾的恨意和即将达成目标的快意。
他举起手中那柄沾满了黑瞎子和张祁灵鲜血的短刀，刀尖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冰冷的光泽，对准了张祁灵的心脏。
“张祁灵，我们都要结束了。”
刀尖带着风声刺下！
张祁灵躺在地上，看着那急速落下的刀尖，看着予恩那双被仇恨彻底覆盖的眼睛。没有试图再去抓那持刀的手，而是在刀尖即将触及胸口时，抬起了自己血肉模糊的右手，一把紧紧握住了那锋利的刀刃！
“噗！”
刀刃一瞬间割破了他的手掌，鲜血顺着刀身和指缝汹涌而出，滴滴答答落在他的胸口，染红了衣襟。
予恩下刺的力道被这徒手一握硬生生阻住！刀尖悬停在张祁灵胸口皮肤之上，只有毫厘之遥！
两人手上都使出了巨大的力量，一个要往下刺，一个要原位挡停。
张祁灵的脸色苍白如纸，呼吸急促，额头上渗出密集的冷汗。
但他握住刀刃的手，却没有丝毫松动。他没有说话，只是抬起眼，那双沉静清冷的眼眸，一如既往地看向上方的予恩。
那眼神里像是穿透了这血腥的厮杀，看到了很久很久以前，那个不会说话的、蜷缩在角落的孩童。
他就这样看着他，紧握着致命的刀刃，仿佛握住的不是自己的生死，而是别的什么东西。
予恩对上这样的眼神，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一股无名火夹杂着更深的暴戾直冲头顶。
他讨厌这样的眼神！讨厌这种仿佛能看穿他一切的平静！
“松手！”予恩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手上更加用力，身体的重心也全部压了下去。
张祁灵的手掌被刀刃切割得更深，鲜血流淌得更加汹涌。失血过多带来的无力感开始蔓延，他的手臂开始微微颤抖，握住刀刃的力道在一点点减弱。
那冰冷的刀尖，一点点，一点点地，压破了张祁灵胸口的皮肤，刺入了一分。
鲜红的血珠，从刀尖与皮肤接触的地方沁了出来。
张祁灵看着予恩近在咫尺，略显扭曲的艳丽面容，看着他那双填满仇恨的眼睛，握着刀刃的手，指节用力，却仍旧没有松开。
只是静静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