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我来迟了，亲家莫要生气。”
声音由远及近。
听这声音，裴流萤心中一喜。
是婆婆来给她撑腰了。
没想到一回头却傻了眼。
并不是她以为的章夫人，而是满头珠翠的陆夫人。
陆拾月的母亲？
裴流萤心里，顿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陆夫人一进门，就看到那地上被摔碎的白瓷瓶，再看屋里的架势，顿时明白了七七八八。
她笑道：“一个花瓶而已，就是拿来给人赏玩的，碎了就碎了，岁岁平安。”
后来的那个嬷嬷见陆夫人来了，小碎步挪到陆夫人身后站着。
面对裴老夫人，陆夫人早已没了在荷花宴上的泼辣，满脸堆着笑，恨不得把“我很友好”几个字写在脸上。
姜枕雪和裴明璃对视一眼。
两人随意找了个椅子坐下，慢慢看。
“老夫人也都看到了，我们陆家很重视这门亲事。人还没到，嫁妆都已经先到了。”
裴老夫人立马反应过来。
这才不是章家送给流萤的聘礼。
而是陆家送来的嫁妆。
不过对她来说都无所谓，只要能给裴家带来助力，不管是谁，她都高兴。至于荷花宴那日的不愉快，吃亏的陆家都没说什么，她自然也不会再提。
最无法接受的自然是裴流萤。
她刚还得意洋洋地以章夫人的身份自居，跟裴明璃炫耀自己的聘礼，怎么一转眼就成了陆拾月的嫁妆。
“你们是不是搞错了？这明明是我的聘礼，怎么就成了陆拾月的嫁妆？”
陆夫人就算是陪着一张笑脸。
心里对陆家依旧是不喜的。
准备培养成宫妃的女儿，以这么不光彩的方式嫁入一个根本瞧不上的裴家，还要她花这么多银子去争正妻之位，这么大的心理落差，陆夫人怎么能接受？
对裴老夫人姿态放低是被迫的。
对一个庶女，自然是没必要。
她不咸不淡地瞥了裴流萤一眼，声音冷淡：“这嫁妆单子上写着陆字，怎么就成了你的聘礼？”
顿了顿，她又哼了一声。
“一个妾，哪来那么多的聘礼？”
裴流萤都还没反应过来，一个“妾”字又把她砸懵了。
她是妾生。
妻和妾，一字之差，待遇上简直就是天壤之别，她当然不愿再给人当妾。
再加上真言符的作用，裴流萤心里想什么就直接说了。
“什么妾？你说谁是妾？你再说一遍。”
陆夫人自然不可能自降身份，跟一个庶女争辩。
一直没插上话的章家嬷嬷就着这个机会，把章家准备抬了裴流萤做良妾的事说了。
裴流萤的眼睛当即瞪得老大，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怎么可能？程哥哥怎么可能舍得让我做妾？他明明很喜欢我，那日恨不得死在我身上，肯定是你弄错了，还是说我的聘礼都被你私吞了？”
章家嬷嬷突然被裴流萤指着鼻子，当即吓了一跳。
她心中鄙夷，面上的表情一如既然。
“裴小姐，老奴只是按夫人的吩咐办事，就算是借老奴十个胆，老奴也不敢私吞聘礼。”
裴流萤愤愤地盯着周围的人。
目光瞥过姜枕雪和裴明璃的时候，那架势，恨不得能将人吃了。
她怒道：“是不是你们？是不是你们做了什么手脚，故意害我。”
姜枕雪和裴明璃同款无辜脸。
想到章家一没当家人过来，二没聘礼，还只是打算让她做个良妾，甚至都不是贵妾，裴流萤就一阵阵头脑发晕。
程哥哥许诺给裴明璃的明明是平妻。
她把自己最尊贵的身子都给了程哥哥，他居然只愿意给自己个良妾的身份，难道她还比不上裴明璃那个矫情的贱人吗？
“祖母……”
裴流萤将目光放在裴老夫人身上。
“你去找章家，问问是怎么回事，那家人何止没把孙女放在眼里？是连祖母您都没有放在眼里。”
这话，是直接把裴老夫人架起来。
她是不管都不行。
章家的做法，裴老夫人自然也是气的，只是她不会像裴流萤说的那样，不管不顾去找章家算账。
“你带话给你家夫人，就算是妾，也得是贵妾，没有让老身好好的孙女做良妾的道理。”
良妾一般都是平民出身。
怎么说，裴流萤家里也是有个做官的哥哥在。
若没有章程许诺裴明璃的平妻，或者裴流萤也能接受良妾。
但有许诺裴明璃在前。
她连贵妾都需要费劲争取，让她如何能甘心？
“祖母，我不要做良妾，我要做平妻，我只能接受平妻！”
“平妻？”
章家的嬷嬷都惊了。
她差点脱口而出：你也配平妻？
“裴小姐，平妻跟正妻的位置差不了多少，我们家少爷的正妻，是内阁首辅宋老的嫡孙女。”
言下之意，裴家的嫡女都不够资格，更何况是裴家庶女？
还是用脏手段上位，不得少爷喜欢的。
若不是为了名声，再加上夫人劝了许久，连良妾的位置，少爷都不愿给的。
这裴家庶女……
可真敢想。
她的言外之意，裴流萤如何听不出来？
她怒道：“你一个卑贱的下人，章家什么时候轮到你当家了？本小姐事，轮不到你来议论！”
这话，把裴老夫人都吓了一跳。
“流萤，你在说什么？”
章家嬷嬷虽是下人，却是要回去给章家人传话的。
若她回去给裴家上眼药，往后裴家和章家，恐怕都是交恶的。
“我说什么你听不见？老东西见钱眼开，那银子不管是章家给的还是陆家给的，你都跟狗见了肉包子似的，不要脸的贴上去对不对？”
这话一出口，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
也包括裴流萤自己。
怎么又和上次荷花宴发生的事一样？
她根本控制不住自己，心里想什么说什么。
“你，我看你是疯了！荷花宴那次，我念在你是初犯，再加上身子不好，没罚你，我看这次你是要上天！嫁人？你还想嫁什么人？直接剪了头发做姑子去！”
裴流萤都要哭了。
她要嫁给喜欢的男人，要享受荣华富贵，才不要剪了头发做姑子。
她想道歉，想求祖母原谅，没想到你开口就是。
“老不死的，你身子不好是你活该，怎么还不去死？还有那章家，我呸，算个什么东西，本小姐愿意嫁是他们的荣幸，他们就应该一家子跪在我门口，求着我嫁。”
“谁一家子跪在你门口，求着你嫁？”
裴流萤话音刚落，就听门外有一美妇人不悦的声音。
所有人都朝她的方向看过去。
就连看热闹的陆夫人都起身打招呼：“章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