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菜市场人声嘈杂,赵菊拎着竹篮,在一处摊位前挑选新鲜的青菜。她的孕肚已经很明显,但步履依旧轻盈。
“菊子。”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赵菊的手指微微一顿,没有回头。
顾怀北绕到她面前,目光复杂地看着她:“能聊聊吗?”
赵菊冷淡地瞥了他一眼,转身走向另一个摊位。
顾怀北不死心,跟在她身后,压低声音道:“我知道你恨我,但至少让我知道……你和孩子过得好不好。”
赵菊终于停下脚步,眼神如冰:“顾医生,请自重。”
她的疏远刺痛了他。顾怀北突然伸手抓住她的手腕:“那是我的儿子!我难道连问一句的资格都没有?”
赵菊猛地甩开他的手,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如刀:“顾怀北,你配提‘儿子’这两个字吗?”
见她无动于衷,顾怀北咬了咬牙,压低声音道:“法律上,我才是孩子的亲生父亲。如果我想要回抚养权……”
“啪!”
赵菊扬手给了他一记耳光,眼眶通红:“你还有脸提这个?!”
周围的路人纷纷侧目,顾怀北的脸火辣辣的疼,却仍固执地盯着她。
赵菊的声音发抖:“当年你让我打掉孩子的时候,怎么不想想你是他父亲?!我和儿子最艰难的时候,你在哪儿?!是耿直娶了我,给了我们一个家!而你……”
她深吸一口气,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你只是一个自私的懦夫!”
顾怀北的脸色苍白,声音沙哑:“……我后悔了。”
他上前一步,近乎哀求地看着她:“菊子,我现在有能力给你和儿子更好的生活。我可以离婚,你也离开耿直,我们……”
“闭嘴!”赵菊厉声打断他,眼中的泪水终于滚落,“顾怀北,你真是无耻至极!”
她指着自己的孕肚,声音哽咽:“你看清楚了,这是我和耿直的孩子!我们一家四口过得很好,请你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说完,赵菊拎起竹篮,头也不回地离开。
顾怀北站在原地,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阳光洒在她身上,勾勒出一圈柔和的轮廓,那么近,又那么远。
他突然想起多年前,她也是这样决绝地离开,只是那时她怀里抱着他们的孩子,而现在,她腹中孕育的,是另一个男人的骨肉。
一步错,步步错。
回到酒店,顾怀北站在浴室镜子前,看着里面那个陌生的男人——名牌西装,金丝眼镜,满身学术光环,却连最基本的担当都没有。
镜中人突然扬起手,狠狠抽了自己一耳光。
这一巴掌,早该打了。
斯坦福医学院的聘书还摆在桌上,顾怀北却已经将它揉成一团。
“我不回去了。”他声音低沉,却异常坚决。
袁雨萍正在整理行李,闻言猛地抬头:“你说什么?”
“我们离婚吧。”顾怀北直视她,眼神里再没有往日的妥协,“我爱的一直都是赵菊。”
袁雨萍的表情瞬间扭曲,她抓起桌上的水晶烟灰缸狠狠砸过去!
“顾怀北!你他妈翅膀硬了就想甩了我?!”
烟灰缸擦过他的额角,鲜血顺着眉骨滑下,但他纹丝不动。
袁雨萍浑身发抖,声音尖利:“没有我爸的关系,你能拿到斯坦福的职位?没有我的资金支持,你的研究能出成果?!现在功成名就了,就想一脚踹开我?!”
顾怀北抹了把脸上的血,语气平静得可怕:“这些年,我活得像你的实验品。”
三天后,袁雨萍踩着高跟鞋冲进顾耿直家的院子,妆容精致却掩不住狰狞的表情。
“赵菊!你给我出来!”
赵菊正坐在院子里给孩子织毛衣,闻声一惊,毛线团滚落在地。
袁雨萍一把推开院门,指着她破口大骂:“结了婚生了孩子还不安分!故意勾引我丈夫报复是不是?!”
顾耿直从屋里冲出来,一把将妻子护在身后:“袁雨萍,请你注意言辞!”
“言辞?”袁雨萍冷笑,“你老婆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清楚!你弟弟顾怀北为了她要跟我离婚!”
赵菊脸色煞白,手指紧紧攥着毛衣针:“我没有……”
顾耿直眼神阴沉,声音却稳如磐石:“我妻子是什么人,我比谁都清楚。”他大步上前拉开院门,“请你离开。”
袁雨萍盯着他看了几秒,突然嗤笑:“蠢货!你养的儿子根本不是你……”
“滚!”顾耿直暴喝一声,额角青筋暴起。
袁雨萍被震住,后退两步,又不甘心地扔下最后一句:“赵菊,你等着!”
院门重重关上,赵菊的眼泪终于决堤。
“耿直,我真的没有……”她浑身发抖,孕肚随着抽泣轻轻颤动。
顾耿直一把将她搂进怀里,大手抚过她的后背:“我知道,我都知道。”
孩子的哭声从屋里传来,赵菊慌忙擦泪要去抱,却被丈夫按住:“我去。”
他看着妻子通红的眼眶,一字一顿道:“这事我来解决。”
钢铁厂后面的废弃仓库,顾怀北被一拳打翻在煤堆上。
“你他妈还敢去找菊子?!”顾耿直揪着他的衣领,拳头捏得咯咯响。
顾怀北嘴角渗血,却反常地笑了:“打啊!就像当年你替我挨打那样,狠狠打!”
这句话像刀一样扎进顾耿直心里。他想起小时候,怀北被混混围殴,是他这个哥哥冲上去挡在前面。
拳头悬在半空,最终狠狠砸在旁边的铁桶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
“顾怀北。”顾耿直喘着粗气,“你要是再打扰菊子,别怪我不认你这个弟弟!”
夜幕降临,顾怀北独自坐在医院急诊室。
护士给他缝合额头的伤口时,他望着窗外的月光,突然想起很多年前,赵菊在纺织厂门口等他,手里捧着热乎乎的烤红薯,鼻尖冻得通红,却笑得比阳光还暖。
一滴泪混着血水滑落。
有些人,错过就是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