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檀把信封塞进裤兜时,指腹蹭到了边角的红漆。
回知青屋的路上,她特意绕到晒谷场,确认身后没人跟着,才钻进柴房。
煤油灯芯“噼啪”炸响,她捏着信封的手微微发颤。
信封里滑出张泛黄纸片,字迹歪歪扭扭:“红砖房,三更钟响,影随风动。”
后颈突然冒起冷汗。
原主日记本里的“丰源货栈”四个字在脑子里炸开——那是父亲被下放前,总念叨“不干净”的地方。
她扯下翡翠镯,对着光看了看。
灵泉井边的石缝里,还藏着真正的账本副本。
但此刻更要紧的,是这张纸片。
“林干事!”苏檀攥着纸片冲进村委办公室,“您帮我看看这个。”
林建国正翻着旧档案,镜片后的眼睛突然睁大:“这暗号……我在老卷宗里见过。六七十年代有个地下商会,专门倒腾违禁物资,联络就用这种切口。”他压低声音,“你从哪儿弄来的?”
“匿名信。”苏檀没提原主日记本,“和之前秦卫东的事有关联吗?”
林建国拍了下桌子:“昨儿盯梢那回,我瞅见秦卫东塞给戴鸭舌帽的人个布包。现在看来,他们怕是在接头!”
话音未落,院外传来皮鞋声。
赵明远提着搪瓷缸晃进来,笑模样里带着刺:“苏同志这么急找林干事,可是查到什么了?”
苏檀眼皮一跳。
赵明远是县革委会王主任的秘书,上次来村里“调查”,明里暗里问了三次账本下落。
“赵秘书来得巧。”她故意把声音放软,“我正愁今晚没人陪我守菜园子——队里新种的白菜总被偷,周叔让我盯着。”
赵明远眉梢一挑:“我倒有空。”
“那可不敢劳驾您。”苏檀转身往门外走,“我让秀娥婶陪我就行,她眼神好。”
李秀娥是村里老裁缝,最会装聋作哑。
苏檀早和她商量好:今晚她扮成自己去菜园子,真正的“红砖房”局,得她亲自守着。
三更梆子响了三声。
红砖房在村东头,早年间是放农具的仓库,墙皮剥落得像张花脸。
苏檀缩在房梁上,听着外头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就这儿?”是秦卫东的沙哑嗓音。
“没错。”另个男声压低了,“老规矩,货换情报。”
苏檀眯起眼。
月光漏进破窗,照出第二个人的脸——是县里新来的档案管理员王志刚!
前儿她去查知青档案,还见他在档案室翻旧册子。
“账本副本呢?”秦卫东的刀疤在月光下泛青。
王志刚从怀里摸出个油纸包:“我只搞到半本。但听说苏檀那小知青藏了真货……”
“蠢货!”秦卫东踹了他一脚,“她早把真账本塞空间里了——”
“不许动!”
林建国带着民兵冲进来,手电筒光刺得两人睁不开眼。
秦卫东刚要扑向窗口,被两个民兵按在地上。
王志刚想吞油纸包,被苏檀眼疾手快揪住后领。
“搜身!”林建国冷着脸。
王志刚裤腰里掉出半本账本,封皮是副业棚的蓝布;秦卫东靴筒里滑出张名片,六瓣花徽章在手电光下格外刺眼。
“你们抓不住我!”秦卫东挣扎着冷笑,“上头有人——”
“上头是沈婉吧?”苏檀捏着名片,“丰源货栈的沈老板?”
秦卫东突然僵住。
林建国掏出张盖着红章的纸:“县武装部特批,现在正式逮捕你们。”
天快亮时,苏檀蹲在知青屋门槛上,盯着手里的徽章。
原主日记本最后一页,父亲用钢笔写着:“沈婉的货栈,藏着二十年前的血。”
“姐!”小满抱着个搪瓷缸跑进来,“刘婶说有个女人在村口等你,说姓唐,是沈婉派来的……”
话音未落,院外传来叩门声。
“苏小姐。”是个清冷淡漠的女声,“我是来替沈婉传话的……她说,她找到了真正的账本。”
苏檀攥紧翡翠镯,听着门外的呼吸声。
风卷着晨雾灌进院子,她忽然闻到股若有若无的茉莉香——和原主留下的香粉,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