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冰室里还飘着油渣糊锅底的焦苦味，糊墙的黑紫色血浆冰壳在幽绿监护屏冷光下泛着尸苔般的腻光。
王铁柱吭哧吭哧撬着黄泥桶底凝成琉璃疙瘩的药渣，钛合金铲柄敲得铛铛响，混着劣质涤纶寿衣烧剩的布片焦糊气。
“滴…滴…滴…”
冰棺监护屏上猩红的死亡尖啸平息了，只剩条苟延残喘的生命线贴在安全阀底线上蠕动，膻中处那颗凝结的黑紫毒煞核表面布满蛛网状裂纹，最深一道口子被幽蓝光芒映着，像地狱裂缝。
周天抠掉指甲缝里嵌的麒麟鳞屑，捏起那半根炸成焦炭的冻油条杆子，像指点江山似的戳了戳屏幕裂缝：“瞅见没？油渣丸子！再热两回锅皮儿就得酥成炒米粉！
下个月初九寒露煞冲……”他掐着油污指头算了算，“满打满算——俩月零三天！
多一刻钟算阎王爷表走快了针，少半截香算俺数错了指头！”
“放你娘的狗臭屁！”歪着脖子的三叔挂着半边金丝镜跳脚，“我家老爷子是紫微星君下凡！你这破油锅熬的馊——”
嚎声卡在喉咙眼。
嗡！
冰室灯源猛地一暗复明！所有电子设备屏闪乱颤！
宋雪凝站在冰棺旁纹丝未动，戴手套的右指在左腕的黑色腕表阴阳鱼上一点。
像掐死了一只电子蜂鸣虫。
滋——
周天兜里那台裂成蛛网的破手机像是被油炸屁蹦了，疯狂哆嗦起来！
“叮当！哗啦啦啦——！”
暴发户撒币般的系统金币音效炸冰室！刷屏短信在碎裂屏上炸开烟花：
【工商银行：您尾号9527账户收入￥70,000,000.00元…】
【备注字段：封口费（含裹尸布折旧及精神损失）】
手机屏最后定格在硕大的电子回单上——
付款人：SNGroup
王铁柱钛合金铲“哐当”砸脚面上，眼珠子差点弹出火葬场骨灰盒：“八…八个零？！”
他掰着自己搓澡搓秃噜皮的指头数到第六遍，吸溜下挂到胸口的黄鼻涕：“师叔！咱够盘下西街整条‘升仙澡堂’了！带大池子那种！再雇十个搓澡娘！！”
“出息！”周天反手一油条棍抽在王铁柱裹尸袋上，抽出团灰，嫌弃地弹着屏幕余额里那串天文数字：“这点票子？也就够买宋家这冰窖子一个茅坑蹲位！还想盘澡堂？信不信隔壁火葬场老王明儿就把焚尸炉改成鸳鸯浴池坑你加盟费？”
他弯腰捡起地上烧剩的半截劣质寿衣领子（上面红彤彤印着“奈何桥首富”烫金字），塞进蛇皮袋当抹布。
拖着蛇皮袋走到被油污浸透的黄泥炉膛边，伸油手掏出个乌漆嘛黑的玩意儿——是之前塞炉膛烧化大半的翡翠药杵残骸。
绿油油的残头烧成了黑疙瘩，一扒拉还往下掉琉璃碴。
“走！”周天把那砣价值连城的废料塞袋底，朝王铁柱努嘴：“拎上咱的棺材本儿——换个窝！”他油手拍了拍那鼓鼓囊囊的蛇皮袋（里头有裹尸袋装的龙髓寒玉，寿衣包的血参根，还有底下那七千万的电子票），袋角露出块宋明薇脚上勾下来带钻的丝袜碎片。
“哎！等等！”王铁柱突然嚎一嗓子，裤裆里猛掏——拽出个皱巴巴印着“青山殡葬八折会员卡”的塑封小册子！他舔着指头急翻页，浑浊口水糊在页面“特惠墓地风水宝穴图”上：“西郊新开盘‘九龙捧圣穴’！坐北朝南！预售打七折！买公墓送纸扎宝马！师叔！咱要不要趁热——”
话没说完被周天飞起一脚踹在屁股蛋子上！王铁柱一个趔趄栽进蛇皮袋堆里，压得袋口那支夜光礼炮筒“噗嗤”喷出一小股七彩纸钱灰！
“埋你个头！”周天骂骂咧咧揪着王铁柱那澡堂背心领子往外拖，胶鞋底板刮着结焦油污的地面吱嘎响，“老子今晚就要住能看到活人放屁的阳宅！带抽水马桶那种！再叨叨阴宅，信不信老子拿这‘仙寿极乐’的炮筒子把你当窜天猴崩进宋家祖宗牌位堆里？”
俩人拖着一地油污麻袋片，穿过金碧辉煌却鸦雀无声的走廊。
门廊边那个脸上燎秃半拉胡子的老管事缩在角落，怀里死死抱着一尊缺了犄角的鎏金财神像。
看见他们走近，老管家下意识把财神像塞进裤裆底下藏起来，喉咙里发出被堵住的下水道似的咕噜声。
宋明薇瘫坐在地，光着的脚丫下踩着团被熏成煤球的限量款包包。
眼珠子直勾勾盯着周天拖着蛇皮袋离去的背影，嘴里无意识地嚼着片沾了油条的烂丝袜蕾丝边。
宋雪凝立在冰棺阴影里，指尖拂过操作台一角冰冷的黄裱纸符灰（她刚撕掉张贴着的“超度安魂符”）。
冰冷的视线穿透明灭的符文光芒，如同钉着蛇皮袋底那缕钻碎光芒。
冰棺内，生命线艰难地蠕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