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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城的朱雀门被晨雾浸得发灰,砖缝里的枯草沾着霜气,宋云笺的靴底碾过门前青石板,靴跟叩地的声响在空荡的长街上格外清晰。

他一袭玄色织金纹劲装,腰间佩剑的剑穗随步履轻摆,远远便望见朱雀门内立着的身影——李存礼身披银甲,玄色披风在风里猎猎翻卷,脸上挂着三分笑意,却眼底无温:“岐王殿下,洛阳宫已备下薄茶,殿下请随我来。”

宋云笺眼皮都未抬,只是缓缓颔首,脚步未停。穿过朱雀门,宫道两侧的石狮子沾着晨霜,鬃毛上凝着细碎的冰碴,一路行至紫宸殿外,殿门大开,殿内烛火通明,檀香混着墨香扑面而来。

他抬眼望去,殿中两侧已列满朝服大臣,冠带整齐,神色却各有玄机;而御座之下的客座上,竟齐刷刷坐着五位藩王——蜀王孟知祥一身锦袍,指尖漫不经心地摩挲着玉带扣,眼底藏着疏离;吴王杨浦捋着颔下短须,目光在殿中扫过,带着几分审视;吴越王钱镠闭目养神,似对周遭一切漠不关心;楚王马希声年轻气盛,手指无意识地叩着案几,难掩躁动;汉王刘?则斜倚着椅背,嘴角噙着一抹玩味的笑,视线直勾勾落在宋云笺身上。

御座之上,李嗣源身着常服,面容在烛火下显得愈发温润,却那双眼睛里沉得像深潭。见宋云笺踏入殿中,他缓缓抬手,声音带着几分熟稔的温和:“岐王,自岐地一别,倒是许久不见了。”

宋云笺停下脚步,与他隔着数级台阶遥遥相对,声音平淡无波:“监国也是。”只四字,不卑不亢,既不认他的权势,也不违基本的礼数。

李嗣源闻言笑了笑,转头扫向两侧诸臣,目光在人群中一顿。下一秒,便见一人缓缓出列——正是安重诲。他身着绯色官袍,腰束金鱼袋,步履沉稳,走到殿中丹陛之下,躬身行礼时,官袍的褶皱都透着严谨。

此人早年便追随李嗣源,从镇州军中小吏一路走到如今的枢密使位置,李存勖称帝时虽曾暂投其麾下,却始终暗通李嗣源;待李存勖死于兵变,李嗣源初掌大权,他因太过刚直一度被闲置,直到近来李嗣源收复岐地,声威日隆,才又被重新起用——人人都知,李嗣源缺的,不过是一个称帝的由头,而安重诲,便是要递上这把钥匙的人。

“监国殿下,”安重诲的声音浑厚,在殿中掷地有声,“自先帝(李存勖)驾崩,天子之位空悬日久,天下人心浮动,藩镇虽暂安,却暗藏隐患。如今殿下亲率大军收复岐地,拓土开疆,声威遍及四海,实乃天命所归。国不可一日无主,臣恳请殿下顺应天意、民心,登基称帝!”

话音刚落,殿中诸臣像是早有默契,齐刷刷跪倒一片,齐声高呼:“请监国称帝!”声浪掀得殿内烛火都微微摇曳。

李存礼也从殿侧走出,单膝跪地,银甲在烛火下泛着冷光:“请监国称帝,以安天下!”

李嗣源脸上露出几分“为难”,他抬手虚扶,语气带着几分迟疑:“诸位卿家,朕本无称帝之心,天子下落不明……”

“监国殿下此言差矣!”安重诲抬头,目光灼灼,“如今天下纷乱,唯有殿下能镇得住局面。若殿下不登帝位,恐生更大祸乱!至于天子,若他日归来,殿下再行退位便是,此乃万全之策!”

李嗣源“沉吟”片刻,似是终于松了口,长叹一声:“既然诸位卿家与诸王都如此恳请,朕便勉强担下这副担子吧。”

宋云笺目光扫过下方的孟知祥等人,只见五人对视一眼,随即一同起身,对着李嗣源躬身行礼,异口同声道:“臣等恭请监国称帝!”语气里听不出半分真心,倒像是在完成一场不得不走的过场。

李嗣源满意地点头,转头看向安重诲:“称帝之事,繁琐复杂,便交由重诲你全权操办吧。”

“臣,遵旨!”安重诲躬身领命,眼底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锐利——这从龙之功,他势在必得。

出了洛阳宫,安重诲便立刻召来幕僚商议,当即便拍板:“祭天称帝之地,就定在和陵!”

消息传到李嗣源耳中时,他正把玩着一枚玉扳指,闻言先是一怔,随即低低笑了起来,连说了两声“好啊好啊”,眼底却掠过一丝阴翳:“和陵……倒是个好地方。”

祭天之日转眼便至。

和陵坐落于洛阳北郊的邙山之上,依山而建,神道两侧的石人石兽历经风雨,表面已斑驳不堪。这座陵墓本是唐昭宗李晔的长眠之地——当年昭宗被朱温胁迫迁都洛阳,不久便被弑杀,草草下葬于此;后来李存勖称帝,念及同宗之情,派人修缮了一回;如今李嗣源要在此祭天称帝,又特意让人翻修了祀庙,添了新的祭器,只是那股子沉郁的死气,终究是盖不住。

清晨的邙山被薄雾笼罩,山脚下马蹄声震天,李存礼一身重甲,亲自率领北衙军龙武军列阵,甲胄在晨光下泛着冷硬的光。他身侧立着三个人,正是三巴将军——巴尔面容肃穆不知在想些什么;巴也眉眼狭长,腰间挎着两柄弯刀;巴戈腰间缠着小蛇只是静静看向前方。

“守住各处要道,不许任何人靠近祀庙半步!”李存礼沉声下令,声音透过甲胄传出来,带着金属的冷意。

“喏!”三巴将军齐声应和,转身便去调度士兵,将和陵围得水泄不通。

与此同时,李嗣源身着衮龙袍,头戴十二旒冕冠,一步步踏上祀庙的台阶。他手中捧着一方玉玺,正是当年从龙泉宝藏中所得,玉质温润,印面刻着“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字,在晨光下泛着幽幽的光。每一步落下,冕冠上的玉旒便轻轻晃动,遮住他眼底的野心与狠厉。

而在和陵西侧的山头上,两道身影隐在松树之后,枝叶间的晨露滴落在他们肩头,却浑然不觉。李星云一身青衣,发丝被风吹得凌乱,目光死死盯着下方的祀庙,指尖攥得发白——那里面,葬着他的父皇李晔,如今却要被李嗣源拿来当做称帝的垫脚石,这是他绝不能容忍的。

张子凡站在他身侧,手里握着断裂的修文扇,镜片后的目光同样凝重:“李兄,安重诲布下这么多重兵,就是怕有人来搅局,看来不良人那边,也行动了。”

李星云缓缓点头,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意:“今日不止是来搅局,更是来祭奠我父皇。”他抬手按在腰间的龙泉剑上,剑鞘微凉,“走,我们潜进去。”

两人身形一晃,如两道轻烟般掠下山头,借着晨雾与石兽的掩护,悄无声息地靠近祀庙,趁着守军换岗的间隙,闪身钻进了祀庙侧门。

几乎是他们潜入的瞬间,李存礼猛地转头,眼神骤然锐利如刀——他常年征战,对周遭的气息格外敏感,刚才那一闪而逝的两道气息,绝非自己人!“不对劲!”他低喝一声,抬手便要下令:“所有人,随我进祀庙!”

“李将军,急什么?”

一道清冷的女声从身后传来,带着几分慵懒,却又透着不容置疑的威压。李存礼猛地回头,只见晨光中,宋云笺一袭红衣如火,立在祀庙门前的台阶上,衣摆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宛如一团燃烧的烈焰。

她身后,九道身影缓缓浮现,正是岐国九大圣姬——梵音天手持琵琶,妙成天手持着宝伞,玄净天素手持着弓箭,多闻天折扇风刃,广目天手持古琴,阳炎天周身萦绕着淡淡火气,娑罗天裙摆绣着繁复花纹,炎摩天手握重锤,自在天斜倚着门框,九人气息各异,却都带着凛然的杀意。

再往后,姬如雪一身白衣,腰间佩剑,神色清冷;陆林轩手持断剑,目光坚定,两人并肩而立,与九大圣姬一同挡住了通往祀庙的去路。

李存礼瞳孔微缩,随即冷笑一声,手按在腰间的弯刀上:“岐王,今日是监国殿下祭天称帝之日,你带着这么多人拦在此地,难道是要谋反吗?”

宋云笺缓缓抬眼,红衣衬得她面色愈发白皙,眼神却冷得像冰:“李嗣源本就是大唐之臣,以监国之名行称帝之实,不过是乱臣贼子罢了。本王身为岐王,护大唐正统,何谈谋反?”

“好一个护大唐正统!”李存礼哈哈一笑,笑声里满是不屑,“就凭你们这十几个人?告诉你,我已传信给洛阳城守军,不出半个时辰,大军便会赶到,到时候你们一个都跑不了,全得留在这和陵,给监国殿下的登基大典,当祭品!”

宋云笺微微偏头,发丝在风里轻扬,语气平淡却带着十足的压迫感:“那便不用等大军了,先解决你。”

话音未落,她身形已动,红衣如流星般掠向李存礼,腰间佩紫薇剑“呛啷”一声出鞘,剑光如练,直刺面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