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如白驹过隙,倏忽间便是一个月流逝。
这一个月里,楚阳始终是那副模样,眼神空洞,神情木讷,对外界的一切声响、光影、触碰都毫无反应,仿佛神魂早已离体,只余下一具冰冷完美的躯壳,沉睡在一个无人能触及的永恒梦境里。他静静地伏在父亲楚林的背上,如同一个沉睡的婴孩,呼吸微弱而均匀,却感知不到这世间的纷扰与更迭。
楚林背负着爱子,踏过荒原,穿过城镇,步履沉稳而坚定。他拒绝了封兮的帮忙,每日亲手为楚阳擦拭身体,更换洁净衣衫,动作轻柔仔细,仿佛对待一件稀世易碎的珍宝。每当抵达一处新的地方,无论是一片绚烂的花海,一道奔腾的瀑布,还是一座巍峨的古城,楚林都会停下脚步,将楚阳小心地安置在视野最佳之处,或是干脆就背着他,指着那风景,低声地诉说。
“阳儿,你看,这便是传闻中的‘落日霞披’,据说唯有在这片高原才能得见如此壮阔的景象……像不像你小时候,你娘为你缝的那件锦袍上的云纹?”
“感觉到了吗?这瀑布溅起的水汽,带着灵性……下方深潭里,或许孕育着水精呢。”
“这座古城墙,斑驳陆离,刻满了岁月痕迹。若是你清醒着,定能从中感悟到几分时光流逝、道法自然的意境吧……”
他的声音低沉而温和,絮絮叨叨,有时是描述景致,有时是回忆往昔,有时则只是毫无意义的低喃。明知楚阳或许根本听不见,更不会记得这沿途的大好风光,楚林却依旧日日如此,乐此不疲。这似乎已成了一种仪式,一种他与儿子之间仅存的、单向的联系,更是一种对自身内心的慰藉与坚守。他背着的,不仅是他的儿子,更是他活下去的全部念想与责任。
封兮则安静地跟在楚林身后,小小的身躯背着一个不算大的行囊。这一个月来,得益于楚林这位灵神境界中期强者的悉心指点,他学会了暂时压制住体内那诡秘的“玄风纹”。楚林以自身浩瀚灵力为引,辅以玄奥法诀,在他体内布下了一层坚固的禁制,勉强将那蠢蠢欲动、渴望吞噬生机的风纹之力禁锢在掌心方寸之地,延缓了其侵蚀的速度。
然而,楚林也郑重告诫他,此法治标不治本,仅是权宜之计。在到达石岩国国都,找到他那位于彼处的老友——一位精通上古符文的大家之前,封兮绝不能再轻易驱使那玄风纹半分。否则,禁制反噬,风纹之力必将彻底失控,如决堤洪流,再也无法压制,会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侵蚀他的神智与生机,直至玄风纹彻底成熟,而他则化为滋养符文的枯骨。
这一日,风尘仆仆的三人,终于来到了炎阳国最西陲,靠近石岩国边境的第二大城池——星饶城。
远远望去,这座雄城宛如一颗镶嵌在无垠沙海中的璀璨明珠。它巍然屹立于浩瀚无边的星辰沙漠之中,四周是连绵起伏、金光灿灿的沙丘,灼热的气浪扭曲着远处的视线。然而,星饶城本身却并非坐落在死寂的黄沙之上,而是处于一片生机勃勃、绿意盎然的巨大绿洲怀抱之中。
那绿洲面积广阔,覆盖百里,林木葱茏,水草丰美,与周围死寂的沙漠形成了近乎诡异的鲜明对比。潺潺流水绕城而过,滋润着这片土地,城内更是随处可见高大的棕榈树与各种耐旱花木,屋檐下垂挂着串串藤萝,带来丝丝凉意。
传说,星饶城并非天然形成,而是建立在一具远古巨兽的遗骸之上。那巨兽来历神秘,身躯庞大无比,死后其血肉骸骨并未腐朽,反而化作了无穷无尽的生机之力,历经万载岁月,最终在这死亡之海中硬生生造就了这片生命的乐园。正是这片绿洲的存在,使得无数穿梭于星辰沙漠的商队、寻求机缘的修士、以及刀口舔血的捕兽队有了至关重要的补给中转站,星饶城也因此成为了炎阳国西部最为富饶繁华的城池之一。
楚林背着楚阳,身后跟着背着一个小行囊的封兮,随着人流,朝着那宏伟的、由巨大沙黄色岩石垒砌而成的城门走去。
这一个多月的跋涉,对封兮而言亦是难得的历练。不仅在楚林的指点下,对压制风纹有了心得,更得了楚林传授的一些淬体境界的修炼诀窍和心得。他年纪虽小,却韧性十足,刻苦不辍,肉体力量得到了不小的提升,气息也凝练了许多。因此,背负着行囊长途行走,也并不感到多么疲累。只是他时常会望向楚林背上那毫无声息的楚阳,清澈的眼眸中总会掠过一丝担忧与难过。
“楚林前辈,”封兮快走几步,与楚林并肩,仰头询问道,“我们这是到了哪里了?”这一路上,他细心观察,发现楚林前辈似乎有意避开那些由炎阳国朝廷官兵直接掌控的大型城池和关隘,选择的歇脚点多是一些地方宗门势力或者商会联盟控制的镇甸、小城。此刻见眼前城池气象非凡,却又不似一路行来所见的官方戍堡,故而才有此一问。
楚林目光扫过城墙上那独特的、仿佛星辰点缀其上的徽记,缓声道:“这是星饶城,炎阳国西部最为繁华的城池之一。此城不受炎阳国朝廷直辖,乃是由‘天行陆家’掌控和管理。陆家在此经营数百年,根深蒂固,主要为往来于沙漠的各路商会、修行中人提供诸多便利和物资补给。我们此次在星饶城会停留三日左右,需得补充好足够的清水、耐储存的食物、以及应对沙漠中特殊环境的丹药符箓。”
他顿了顿,继续清晰地说道:“待物资齐备,我们便从沙漠中的‘望沙谷’通道进入石岩国地界。之后,再经由石岩国的黑雁城、乌沙堡、九星城、云天城,最后在云天城乘坐跨域渡船,赶往此行的最终目的地——石岩国国都,石虎城。”
听着楚林的话语,封兮这才对未来的行程有了一个清晰的轮廓。他自幼跟随杜浩之生活在天南地域,从未离开过故土,对外面的世界所知甚少。这一路行来,路过灵犀城、清风域、灵兽山、洛河四地,每至一处,他总忍不住用楚林借给他的那二十枚下品灵石,小心翼翼地购置一两件当地颇具特色的奇异小物件。
比如在灵犀城,他听闻那种特有的“尖叫甲虫”发出的尖锐鸣叫,能破开许多鬼怪精魅布下的迷幻阵法,便花费两枚灵石,买了一只通体金色的、格外神异的尖叫甲虫,宝贝似的养在了自己在路上凡人城镇买来的一个小书箱里的陶罐中,每日还需记得喂食一些白糖,细心呵护。
还有路过洛河时,他被一幅用所谓“仙笔”拓印的《洛书》残卷所吸引,虽然楚林前辈瞥了一眼后便解释说那不过是妖族下五境界修士用来启蒙的基础功法拓印本,对人族修士而言并无大用,但封兮还是被其上玄奥的图案和古老的气息所吸引,犹豫再三,终究花费了五枚灵石将其买下,珍而重之地收藏在自己的小书箱里,时不时拿出来摩挲观看,觉得那线条流转间,自有一股难以言喻的韵味。
他的小书箱里,已然装了不少这类在他眼中深有纪念价值的物件。至于为何不将这些东西放入更为方便安全的灵袋中,实则是无奈之举。封兮只有一个最低等的下品灵袋,内部空间狭小,仅有一丈见方,里面早已塞满了大量的生活必需品——数十个大水囊、堆积如山的肉干与硬饼、以及一些常用的伤药和解毒丹,近乎将灵袋那点可怜的空间填满。所以这些“不值钱”却饱含心意的小玩意儿,就只能被他仔细地包裹好,背在身后的行囊之中。当然,所谓的不值钱也只是相对于其他见多识广的修士而言,对于寻常凡人来说,其中任何一件,都堪称异宝,价值万金。
三人随着人流缓缓前行,很快便来到了星饶城高耸的城门下。城门口有身穿陆家服饰、气息精悍的护卫值守,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往来行人。不过他们的盘查似乎更侧重于大型商队和形迹可疑之人,对于楚林这样看似带着子侄仆役赶路的寻常修士(楚林收敛了气息),只是简单询问了来处与目的,查看了并无海捕文书上的画像,便挥手放行了。
就在楚阳被父亲楚林带走,三人于星饶城暂歇的这一个月里,远在数万里之外的天南城,却早已彻底陷入了疯狂与震动之中。所有修行中人,无论宗门子弟还是散修游侠,茶余饭后,交谈议论的核心,都离不开那诡异消失的玄灵门。
“听说了吗?”一座名为“醉仙居”的仙家酒楼中,几名散修围坐一桌,喝着廉价的醉仙酿,其中一人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开口。
“你是说玄灵门?”旁边一个面色蜡黄的中年散修抿了口酒,接口道,声音带着几分沙哑,“这么大的事情,如今整个天南地域,谁人不知,哪个不晓?偌大一个玄灵门,连同那万花山脉近千里地界,就这么活生生地没了!像是被一只无形巨手,从天南大地上彻底抹去了一般!只留下一个巨大无比的、弥漫着蚀灵鬼气的深坑废墟,那坑中还有个巨大的紫色漩涡,日夜不停地旋转,时不时从里面传出瘆人心魄的惨叫哀嚎!”
他咂咂嘴,继续道:“听说好些个胆大包天、要钱不要命的家伙,仗着几张避障符,就敢结队进去探宝寻机缘,结果呢?一个个如同泥牛入海,有去无回!啧啧,那地方,现在可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绝地了!”
“一群被贪欲蒙了心的蠢货呗!”最初开口的那名男修嗤笑道,随即又压低声音,“我倒是从一个消息灵通的天机门修士口中,打听到些不一样的内幕。据说就在一个月前,玄灵门覆灭那天,是天机门、九宵宗两大老祖——天机子和雷霄上人亲自带队,联合了逍遥门、鬼灵门还有大大小小各路散修势力,一起攻上了玄灵门!你们可知,原因是什么吗?”
“别卖关子了,快说啊!”另一桌一个身材魁梧、嗓门洪亮的彪形大汉听得心痒难耐,忍不住嚷嚷道,引得周围几桌人都侧目看来。
“哟,原来是刘兄弟,”那卖关子的中年人显然认识这大汉,笑了笑,也不再吊人胃口,声音压得更低,几乎如同耳语,“听说啊,是为了一件仙品法宝!据说是一柄绝世仙剑!”
“仙剑?!”周围顿时响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原来如此!难怪连天机子和雷霄上人都亲自出手了!”邻桌两名身穿相同月白服饰、气质不凡的年轻修士对视一眼,眼中闪过恍然,其中年纪稍轻的那位以心声传音对身旁眉目清秀如女子的大师兄道:“大师兄,这传言看来是真的了!玄灵门这万年来,果然在偷偷炼制某种惊天动地的法宝,却没想到竟是一柄仙剑!难怪会引来如此泼天大祸,也难怪那么多人明知死地,也要前去碰运气了!”
那被称作大师兄的年轻修士,眉眼精致,却自带一股沉稳气度。他微微颔首,同样以心声回道:“青山,此事恐怕早已传回宗内。我们此次离宗,首要任务并非探查仙剑消息,而是奉祖师之命,查清为何宗内禁地深处,那株供奉了数万载、已有九十多万年灵药修为的‘玄青灵藤’会再次出现异常躁动。祖师曾言,我天显宗虽素来避世,不问俗务,但此次玄青灵藤的反应极其急切,像是感知到了某种足以威胁宗门根基、或是关乎天地巨变的契机。”
“大师兄,”那名叫陆青山的年轻修士神色一凛,传音道,“听老祖上一次提及,玄青灵藤这般异常,乃是第二次了。第一次,似乎是十多年前?”
“青州明白。”大师兄陆青州眼中闪过一丝睿智的光芒,“十多年前,玄灵门初次传出有百万年灵药现世的消息时,玄青灵藤便出现了万载以来的第一次异常。而这一次,异动再起,同样与玄灵门剧变时间吻合。老祖猜测,玄灵门内很可能再一次出现了百万年灵药级别的至宝!这才派遣我二人前来调查。不过眼下看来,消息都偏向于那柄仙剑。但无论如何,不论是百万年灵药还是仙剑,都是足以震动天下的至宝,玄青灵藤因此出现异常,也在情理之中。我等需得多加留意,或许两者之间,有所关联。”
说话的这二人,正是来自传承久远、却名声不显、极少参与世俗纷争的隐世宗门——天显宗的嫡传弟子,陆青州和陆青山。天显宗底蕴深厚,门人弟子虽少,却个个修为精纯,只是鲜少在外走动。
就在陆青州和陆青山二人一边以心声交流,一边凝神听取周围酒客议论之时,忽然听到窗口处三名散修的交谈中,提到了另一件至宝。
“嘿,你们听说了没?有人在万花山事变后的第三天,亲眼目睹了一块巨大的石碑,从那恐怖的紫色漩涡中飞出,化作一道刺目青光,撕裂长空,直接飞向了西方天际!”一个嗓门颇大的秃头汉子唾沫横飞地说道,“当时在场不少人都看见了,纷纷猜测,那很有可能就是玄灵门密不示人的另一件至宝——通天石!据说那通天石上记载的功法典籍浩如烟海,神妙无穷,若是能得到,啧啧,就算开宗立派、称尊做祖也未必不可能啊!”
“哼,就算真是通天石,那等至宝,又岂是你我这点微末修为能够觊觎的?”旁边一个面容精瘦的修士泼冷水道,“当时可有数百人追着那青光去了,其中不乏灵婴境界的大修士!据说领头的就是近十年在天南声名鹊起的新晋散修大能,陈玄和罗天海!这二人福缘深厚,据说都是在某处秘境中得了天大机缘才得以破境。若是那通天石真被追上,十有八九,就是落在此二人中的某一位手里了。与我们啊,半块灵石的关系都没有!”
一群人闻言,顿觉无趣,纷纷喝起了闷酒,感叹机缘总是与己无关。陆青州和陆青山默默对视一眼,悄然起身,留下酒钱,无声无息地离开了这喧闹的酒楼,身影融入了城西的人流之中。
与此同时,落花宗大殿内,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宗主木清涵坐于主位,绝美的面容上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忧色。下手左边,大长老徐妍亦是满脸愁容,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扶手。右边,大武眉头紧锁,粗犷的脸上写满了焦躁与压抑。鸢黎、膳食房的葵灵、葵青、古燕、罗青青、公孙倩、花玉兰、玄璃,以及古剑翼、柳长风、林梦、龙侯等人分坐两侧,皆是无言,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沉默。
不知道该说什么,又能说什么。楚阳深陷死地,生死未卜,同生蛊的威胁如同悬顶之剑,而他们却只能在此枯坐等待,这种无力感折磨着每一个人。
良久,木清涵才缓缓吐出一口积郁的浊气,仿佛要将心中的沉重尽数吐出。
就在这时,大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三道身影匆匆而入,正是奉命外出打探消息的宋欢、顾晴、梓恒三人。三人风尘仆仆,脸上带着疲惫,但眼神却格外明亮。进入大殿后,三人立刻半跪于地,朝着主位的木清涵恭敬一拜:“弟子拜见宗主!”
“免礼,”木清涵抬了抬手,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顾晴,你三人此次出去探查玄灵门的具体消息,可有收获?”她的目光首先投向居于首位的顾晴。
顾晴起身,抱拳回话,声音清晰沉稳:“回禀宗主,弟子此次负责在距离我宗最近的天都城打探消息。根据多方核实,确认玄灵门原本所在的万花山脉千里之地,已尽数被一种未知的恐怖力量摧毁。经天都城皇家派遣的资深勘验师具体探测,那处已成为废墟的禁地,已被疑似来自邪灵界的蚀灵鬼气彻底侵蚀。自一个月前灾难爆发后,就再未发现有活人从那巨大的、诡异的紫色气旋漩涡中逃出。所有试图进入其中搜寻机缘者,至今无人归还。”
徐妍闻言,脸色一阵变幻,既是庆幸自己一行人当机立断,侥幸逃离了那处绝地,又不禁更加担忧楚阳的安危。他当时独自留下断后,面对那般惊天变故,真的能安然脱身吗?
“回禀宗主,”紧接着,梓恒抱拳开口,他负责前往万花山脉东部的青华江地界,“弟子在青华江地界最大的仙凡混居城镇——青华镇中,得到了一些其他线索。有几个散修当时为了猎杀妖兽、收集兽核,恰好在青华江地界与万花山脉交界的玄妖涧附近,他们曾看见三道急掠而过的霞光从玄妖涧深处飞出,其中一道散发着极其浓郁的冰寒之气。当时这些人以为是某种强大的冰属性妖兽飞过,并未在意。后来玄灵门事变的消息传开,他们才后知后觉,猜测那很有可能便是从玄灵门中仓皇逃出的修士。至于玄灵门内当时具体发生了什么,到底有着何等骇人的危险,就不得而知了。”
闻言,一直沉默沉重的大武,猛地抬起了头,眼中终于燃起一丝微弱却真实的希望火花!这一个月来,他无数次想要不顾一切地返回那片死地寻找楚阳,却屡屡被徐妍劝阻。一是因为他们本就是那场灾难的幸存者,身份敏感;二则是一旦暴露他们曾卷入其中,势必会引来无数麻烦——玄灵门炼制仙品法宝的消息早已传得沸沸扬扬,他们这群“幸存者”必然会成为众矢之的,无数目光会聚焦过来,拷问、猜忌、甚至逼问仙剑下落,届时将永无宁日。
因此,大武这一个月来郁闷至极,对楚阳的担忧更是与日俱增。楚阳身上还中有要命的同生蛊,好不容易才拿到有望解除蛊毒的两部功法,就遭遇如此大变。若是被远在大荒、与楚阳关系匪浅的玄冰之主如霜知道,自己在最危险的关头,竟然丢下楚阳一个人离开,自己倒不是怕如霜发怒降罪,只是怕无法给如霜一个交代,毕竟自己曾向她保证过,会尽力保障楚阳的安全。
此刻听到梓恒带回的消息,虽然模糊,却无疑是一线曙光!大武心中的阴郁终于被驱散了一丝。
这时,宋欢也上前一步,禀告道:“宗主,弟子负责在万花山脉西部的紫怡山地界收集情报。根据各方弟子从各大城镇传回的消息汇总,基本可以确定,在玄灵门事变那天,确实有着数道身影先后从不同方向逃出了核心区域。至于具体身份,暂时还无法确认。而且,在事发三天后,有多人声称亲眼看到一块巨大的石碑从那紫色漩涡中飞出,化作青光飞向了西边天际。事发时,曾有数波人马追逐而去,其中就有天南新晋的两名灵婴境界散修,陈玄和罗天海。不过截至目前,尚未有最新的消息传回,不知那通天石最终落入谁手。”
宋欢顿了顿,面色更为凝重:“还有就是,这一个月来,已经有越来越多的修士被遗迹中的‘机缘’传闻吸引,不断涌入那处蚀灵鬼气肆虐的绝地之中,有人曾侥幸获得了一些破损的法宝、零散的功法典籍,甚至还有丹药和修士遗落的内丹。但更多的人,则永远留在了那里,不是被蚀灵鬼气侵蚀化为脓血,就是被隐藏在鬼气中的、那些不死不灭的怪物撕碎。可即便如此,随着消息越传越广,更多的亡命之徒开始从四面八方涌向那片千里死地。”
“嗯,”木清涵轻轻颔首,对着三人摆了摆手,“你们辛苦了,先退下吧。继续密切关注各方消息,特别是关于那驱使玄冰寒气的三人踪迹的消息,一旦有任何蛛丝马迹,立刻回禀!”
“是!宗主!弟子遵命!”顾晴、宋欢、梓恒三人齐声应道,再次抱拳一拜,恭敬地退出了大殿。
殿门缓缓合上,将外界的喧嚣隔绝。大殿内再次恢复了沉寂,但每个人的心中,却因那一点点模糊的希望,而悄然泛起波澜。他们知道,寻找楚阳的道路,或许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