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族驾临是部落的福气,绝不能慢待!”
祭司猛地站起身,花白的胡须因急切而抖得更厉害,他抬手拍了拍身边的族老,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快去把部落珍藏的‘神族祭品’端来——
那罐埋在冻土下三十年的松子蜜、还有去年冬天猎到的白狐皮毛,都要好好摆出来,供神族享用!”
守在帐篷门口的族人立刻应声转身,脚步匆匆地往帐篷外跑,连带着帐篷门口的兽皮帘都被掀得哗啦作响。
帐篷门口的兽皮帘被掀开,冷风裹着雪沫子钻进来,却没吹散帐篷里的松脂香气。
三名图特亚祭祀捧着木盘快步走来,木盘是用整块桦木挖成的,边缘还带着未打磨的毛刺。
盘子里的食物泛着新鲜的光泽:
鲜红的鲑鱼生鱼片切得厚薄均匀,鱼肉纹理间还沾着细碎的冰粒,隐约能闻到海水的咸腥;
几只海蟹张着青紫色的硬壳,粗壮的蟹钳还在微微颤动,爪子上的绒毛沾着水珠;
旁边的龙虾更是个头惊人,暗红色的外壳泛着金属般的光泽,触须轻轻晃着,看着鲜活得很。
快应队的战士们凑上前看了两眼,脸上的期待却渐渐淡了。
李明远皱着眉往后退了半步,伸手碰了碰木盘边缘,冰凉的触感让他下意识缩了手:
“这生鱼片看着就凉得刺骨,吃了怕是要闹肚子。”
王二柱则盯着那只海蟹,挠了挠头:
“这玩意儿壳比咱们的头盔还硬,怎么吃?
万一里面藏着毒,吃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几个战士纷纷摆手,嘴里说着“不用不用”,眼神里满是抗拒——
在他们看来,这些没出现在皇庄食谱上的东西,连“食物”的资格都没有,哪敢轻易往嘴里送?
他们早就习惯了皇庄食谱的规矩:
圣皇认定过的食材才安全,像煮得软烂的羊肉、腌得入味的腊肉、热腾腾的粟米饼,每一样都吃过无数次,既暖身子又不用担心出事。
眼前这些生鱼片、海蟹龙虾,看着再新鲜,也没经过圣皇点头,谁知道会不会藏着寒气或是毒素?
有个年轻战士甚至悄悄往后挪了挪,生怕族人把海蟹往他手里塞。
此刻远在大明皇宫的朱有建,正坐在暖阁里翻看各地呈上来的奏折,手边放着一碗温热的银耳羹。
他压根不知道,冰原上的快应队正和鲑鱼、龙虾“错过”——
若是他能瞧见那肥美的鲑鱼肉、紧实的龙虾肉,定会立刻召来御厨,让他们研究烹饪之法,再下旨把这些海鲜添进野外生存食谱,让快应队在冰原上也能尝鲜。
只可惜,这会儿的战士们,还在对着满盘鲜活海鲜皱眉头,满心都是“这东西不能吃”的念头。
快应队的战士们摆了摆手,转身朝着战车走去。
李明远扛着个鼓鼓囊囊的麻布袋子,从里面掏出用油纸层层包裹的肉干——
油纸拆开时还带着淡淡的油香,肉干被晒得紧实,咬一口能尝到咸香的滋味;
王二柱则捧着竹制的食盒,掀开盖子,里面是蒸得软糯的米糕,米香混着红枣的甜味飘了出来;
旁边的战士还搬来几罐密封的肉酱,罐口一打开,浓郁的酱香瞬间漫开,连帐篷外的图特亚小孩都忍不住探头张望。
这图特亚祖地本就不大,稀稀拉拉的半穴居屋沿着河谷分布,算上裹着兽皮的老人、牵着猎犬的孩童,满打满算也不过一千多人。
冰原上能猎到的驯鹿、鲑鱼本就有限,冬天更是连野菜都寻不到,族人常常要靠晒干的肉干和储存的松子过冬,能维持这样的族群规模,已是他们在冰原里挣扎求生的极限。
自然祭司和几位长老围了上来,看着眼前的食物,先是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沾了点米糕放进嘴里——
软糯的米糕带着清甜,在舌尖慢慢化开,和他们平时吃的冻硬的肉干、苦涩的野果截然不同。
有位长老又用木勺舀了点肉酱,抹在嘴里,浓郁的酱香瞬间裹住味蕾,他忍不住眯起眼睛,连花白的胡子都翘了起来。
突然,那位头发最白的老祭司眼睛一亮,猛地拍了下大腿,憋出几句带着古怪腔调的陕西土话:
“额愣肿,神食好嘁!”(我祖宗,神的食物真好吃!)
这话一出,旁边竖着耳朵的快应队战士们瞬间精神了——
总算有能听懂的话了!
之前还在嘀咕“这算不算真正人族”的王二柱,也悄悄松了口气,心里不情不愿地承认:
能说出中原方言,还能尝出食物好坏,看来这些裹着兽皮的家伙,确实是人类。
只是看着图特亚人脸上画着的黑红纹路——
有的在额头画着歪歪扭扭的线条,有的在脸颊涂着块状的颜料,像极了孩童胡乱涂抹的模样——
战士们还是忍不住犯嘀咕:
好好的人脸,为啥要涂成这“鬼画胡”的样子?
难不成是部落的什么规矩?
快应队里不少战士悄悄叹了口气,脸上带着藏不住的失望——
原本听圣皇说“狗国”,还以为会见到一个全由狗组成的神奇国度,说不定还有能通人言的神犬,可眼前分明是裹着兽皮的人类群落,连半只通灵性的“狗首领”都没有。
有个年轻战士忍不住凑到队长身边嘀咕:
“既然是人住的地方,咋叫‘狗国’呢?
总不能就因为他们养的狗比咱们见过的任何地方都多吧?”
旁边的人也跟着点头,手里把玩着腰间的佩刀,眼神里满是失落,显然对“全是狗的国度”还存着几分期待。
另一边的图特亚祭司们可没察觉这份遗憾,他们围着木盘吃得满脸狼藉,米糕的碎屑粘在花白的胡须上,肉酱的油汁顺着嘴角往下淌,有人甚至直接伸出手指,把木盘边缘残留的肉酱抹得干干净净,再塞进嘴里吮得啧啧作响。
满脑子的震惊与狂喜早盖过了仪态,嘴里塞满食物,说话含糊得像含着棉花,却还在不停往嘴里塞——
这可是祖先传说里才有的神族美食,千百年了,终于轮到他们尝到,就算撑得肚皮发圆,也舍不得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