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珠沿着石碑滑落，玄寂指尖的伤口还没结痂。他听见脚步声从远处传来，急促、凌乱，像是踩在枯叶上。
赤璃立刻转身，袖中机关针已经卡进指节，她站得比风还直。
影刃的人跌跌撞撞冲进视线，膝盖一软跪在地上，嘴唇发白，喉咙里咕噜作响：“殿下……国师……”
话没说完，喉头一抽，一口黑血喷出来，溅在青石板上，像墨泼开。
玄寂蹲下身，手掌按在他肩上，蛊气顺着经脉灌进去。那人眼神涣散，瞳孔边缘泛起灰白。
“说。”玄寂声音压得很低，像是从胸腔里挤出来的。
那人喉咙里咯咯作响，眼白翻上来，身子一僵，没了动静。
赤璃的手指在袖子里收紧，指甲掐进掌心，疼得清醒。
“霜月？”她开口，嗓音干涩，“那个三代元老？”
玄寂没说话，慢慢收回手，指尖残留着一丝黑气。他抬头望向峡谷尽头，那道影子早已不见，可他还能记得幽冥殿主嘴角的笑意——那种等着看戏的眼神。
“他一直在等。”玄寂低声说，“母妃死后，他就再没真正站在父皇那边。”
赤璃咬牙，眉头皱紧：“为什么是现在？”
玄寂的目光落在地上摊开的地图上。那些模糊的符号，此刻仿佛有了新的轮廓。
“因为他知道我们快知道了。”他说，“他知道我们要拆了他的墙。”
赤璃冷笑一声，手指在袖口摩挲：“所以他把我们当砖缝里的杂草。”
玄寂起身，卷起地图，目光扫过四周残存的尸体和那块刻满古怪文字的石碑。
“走。”他转身就走，步伐沉稳。
他们沿原路返回，空气却变了味。血腥气被一股阴冷取代，脚下的地开始裂开，黑雾从缝隙里渗出，像蛇一样游动。
赤璃停下脚步，眉头拧成一团：“不是自然现象。”
玄寂伸手入袖，取出一枚银色蛊虫。蛊虫在他掌心跳动几下，忽然剧烈挣扎，然后化作一团灰烬。
“禁术。”他声音绷紧，“是国师留下的。”
赤璃环顾四周，发现那些符文在缓慢移动，像是有生命，在吞噬空间。
“他在用禁术封锁这里。”她说，“我们要被困住了。”
玄寂闭眼，精神力如潮水般扩散，试图干扰那些符文。刚一接触，意识便一阵晕眩，像是被什么狠狠撕扯了一下。
“不行。”他咬牙，“这不是普通封印……是‘千魂锁’。”
赤璃瞳孔一缩：“以千人魂魄为祭的禁术屏障？”
“没错。”玄寂抹去额角冷汗，“他已经杀了很多人。”
赤璃深吸一口气，迅速取出机关傀儡，操控它们围绕两人形成防御圈。但傀儡刚靠近符文，外壳瞬间腐蚀，变成黑色粉末。
“这东西吃一切外来之力。”她低声咒骂。
玄寂闭上眼，脑海中快速推演破解之法。片刻后，他猛然睁眼，抓住赤璃手腕：“走！”
他们拔腿狂奔，身后符文如活物般蔓延追击。赤璃一边跑一边回头——那些符文竟已连成一张巨网，笼罩整个峡谷入口。
“再晚一步，就完蛋了。”她喘着气。
玄寂没回应，只是拉着她继续往前冲。直到冲出峡谷，符文才停止追击，像退潮一样缩回。
但他们还没来得及松口气，钟声响起。
三长两短，王城紧急召集令。
赤璃脸色一变：“他已经开始动手了。”
玄寂望着远方，王城方向隐约可见浓烟升起，空气中弥漫着焦糊与血腥交织的气息。
“他是想逼我们回去。”他说，“但他低估了我们。”
赤璃看着他，忽然笑了：“你打算怎么做？”
玄寂转身，目光坚定：“先解决这里的麻烦，再回王城。”
赤璃点头，正要开口，忽然身形一顿。
一股压迫感袭来，像有什么东西逼近。
下一秒，一道黑影从天而降，重重砸在两人面前，尘土飞扬。
待灰尘散去，一个身穿紫袍的老者缓缓站起，手中握着一根镶满符文的权杖。
“你们不该回来。”老者开口，声音沙哑却带着威严。
玄寂眼中闪过怒意：“国师。”
霜月国师目光冷漠，扫过二人，最后停在玄寂身上：“殿下，你不该怀疑我的忠诚。”
“忠诚？”玄寂冷笑一声，“你背叛了霜月王朝，还谈什么忠诚？”
国师抬起权杖，符文闪烁，周围空气顿时凝固。
“我只是做了必须做的事。”他说，“为了霜月的未来。”
赤璃上前一步，挡在玄寂身前：“你的未来就是投靠幽冥殿？”
国师不答，权杖高举，一道黑色光柱自天而降，直劈而来。
玄寂猛地推开赤璃，自己却被光柱擦中肩臂，鲜血飞溅。
赤璃惊呼：“玄寂！”
他咬牙站稳，捂住伤口，蛊气迅速修复伤势，脸色却愈发苍白。
“别管我。”他低声说，“动手。”
赤璃点头，甩出机关傀儡，数个傀儡跃起，挥舞利刃朝国师扑去。
国师却不闪不避，权杖轻挥，傀儡在半空僵住，随后炸裂，碎片四散。
“你们的力量，在我面前不过如此。”他说。
玄寂深吸一口气，体内蛊气翻涌，强行压下混乱气血。他缓缓抬手，掌心浮现出一朵暗红色曼陀罗花。
“那就看看，谁才是真正的棋手。”他低声道。
曼陀罗绽放，幻灵蛊术全面发动，空中浮现无数虚影，每一个都与玄寂一模一样，将国师围困其中。
国师眉头微皱，权杖一挥，黑色火焰喷涌而出，试图烧毁所有幻影。
火光触及幻影的一瞬，玄寂的身影突然出现在国师背后，匕首直取其咽喉。
“千面蛊心！”他低喝。
匕首刺入的瞬间，国师的身体忽然化作黑雾，消散无形。
“分身？”赤璃惊讶。
黑雾在不远处凝聚，重新凝成国师的模样，他轻轻摸了摸脖子上的细痕，嘴角微微扬起。
“不错。”他说，“但还不够。”
权杖一震，大地随之震动，无数符文从地下升起，将玄寂和赤璃团团包围。
“这是‘万魂蚀’。”国师冷冷道，“你们的灵魂，将成为我晋升的养料。”
赤璃握紧机关针，玄寂则闭上眼，蛊气流转，准备最后一搏。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声清越的铃音。
叮——
国师神色一滞，权杖上的符文瞬间黯淡。
“是谁？”他厉声喝道。
玄寂缓缓睁开眼，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你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