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寂的手指沿着地图边缘游走，掌心那道旧疤在斜照的光线下微微抽搐。他没动声色地缩了缩袖口，可那股翻腾感像是要从骨头缝里爬出来。
“不是临时起意。”他的声音压得很低，“有人早就铺好了火药线。”
赤璃站在窗边，金属臂还在重组，关节咔哒作响。她盯着远处城墙上那个号角兵，眼神像刀刃一样冷：“幽冥殿主的目标从来不止一个王座。”
话音未落，门被推开一道缝。影刃的人闪进来，脸色发青，手里攥着一封染血的信。
“殿下。”他单膝跪下，把信递到玄寂跟前，“青冥那边截下来的，我们折了大半人。”
玄寂接过信，指尖刚触到纸面，掌心那道纹路忽然亮了一下。他皱眉，低头拆开。
赤璃凑过来扫了一眼，脸色变了：“……他们真混进三国朝堂？”
“不止。”玄寂嗓音沉下来，“替身已经安插进霜月、赤焰、青冥三国内部。高官、将领、甚至王族亲信——全是他们的人。”
赤璃咬牙：“赤焰军已经在边境集结，青冥水师也动了，再拖下去，战火就压不住了。”
玄寂没说话，目光落在地图另一端，那是黑雾林的位置。
“月泠……”他低声念出这个名字。
赤璃愣了一下：“你打算找他？”
“必须。”他抬头，“他是星象司司主，情报最深。如果连他都被蒙住了眼，那就说明……这盘棋，比我们想得更大。”
门外传来脚步声，又一名探子冲进来，气还没顺：“殿下！青冥使者到了宫门口，还有三辆马车，说是……证据。”
“什么证据？”赤璃问。
“指控霜月勾结幽冥殿，毒杀国师，篡权。”探子喘着气答。
玄寂眼神一冷，袖口的曼陀罗暗红泛光。
“这不是指控。”他说，“是宣战。”
密室一时安静，只有机关傀儡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赤璃轻声道：“我陪你去。”
玄寂看了她一眼，没拒绝。
两人走出密室，天边最后一抹残阳正被夜色吞没，城墙上的火把刚刚点起，整座王城像泡在血里。
与此同时，在数百里外的幽冥殿深处，一间石室中烛火摇曳。幽冥殿主坐在青铜镜前，伸手轻抚镜面，倒影却不是她自己，而是另一个模糊的身影。
“计划进行得很顺利。”她低声说，“三国即将自相残杀，而我，只需静候其乱。”
镜中人没有回应，只是静静地望着她。
幽冥殿主站起身，走向墙边，手指轻轻一点符文。刹那间，墙壁裂开，露出通往地底的阶梯。
她缓缓走下去，空气里弥漫着腐朽与血腥。
地底祭坛静静伫立，四周散落着数十具枯骨，每具都穿着不同王朝的服饰。
她走到中央，取出一枚漆黑玉牌，嵌入凹槽。
地面震动，符文逐一亮起，如同苏醒的野兽。
“你想要什么？”她低声问。
没人回答，但空气中的压迫感骤然增强。
她闭上眼，仿佛在聆听某种来自深渊的声音。
许久后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狂热。
“很好。”她轻声道，“让他们亲眼看看，真正的代价。”
此时，玄寂和赤璃已悄然接近宫门。远远望去，青冥使者的队伍整齐列队，三辆马车停在门前，戒备森严。
“那三辆车……”赤璃眯起眼，“你觉得里面真是证据？”
玄寂没回答，掌心微动，几只蛊虫顺着风势飘向马车下方。
片刻后，他瞳孔微缩。
“不是证据。”他低声道，“是尸体。”
赤璃一震：“什么？”
“三具。”他语气冷淡，“穿的是霜月皇宫内侍的衣裳，其中一个……是三个月前失踪的御膳房总管。”
“他们要用死人做文章？”赤璃咬牙，“荒唐。”
“不是荒唐。”玄寂看着她，“是精准。”
他转身望向北方：“嫁祸给本国大臣，激怒皇帝，引发政变。然后呢？霜月内乱，赤焰趁虚而入，青冥坐收渔利。三国之战，一个月内就会爆发。”
赤璃沉默片刻，开口：“我们要怎么做？”
玄寂没立刻答，而是看向宫门方向，那里，青冥使者已经开始宣读所谓的“罪状”。
他缓缓抬起手，掌心纹路再次亮起。
“我要找出那些潜伏的替身。”他说，“我要让他们自己暴露。”
“怎么暴露？”
“人心。”他低声，“恐惧、愤怒、怀疑……他们会控制不住。”
赤璃看他一眼，忽然笑了：“听起来像个陷阱。”
“是。”玄寂嘴角微扬，眼里却没有笑意，“但他们一定会跳。”
夜色渐浓，宫门前火把映着青冥使者的脸，他们神情肃穆，仿佛真在为正义发声。
下一秒，玄寂的幻灵蛊虫悄然钻入他们的衣领，无声攀附在皮肤之下。
几分钟后，一名使者突然剧烈咳嗽，捂住喉咙跪倒在地。
“你怎么了？”其他人惊慌问道。
那人抬起头，眼中一片猩红。
“我没做错事……我没有……”他的声音颤抖，像是在对谁辩解。
紧接着，第二名使者也开始抓挠手臂，眼神涣散。
“你们怎么了？”青冥领队惊恐。
“他们在害怕。”玄寂低声说，“他们的心，已经开始动摇。”
赤璃看着这一幕，脊背泛凉。
“你对他们做了什么？”
“只是让他们看到……内心最深的恐惧。”他淡淡道。
使者们的反应越来越激烈，有的尖叫，有的痛哭，有的疯狂撕扯自己的衣服，仿佛身上爬满了看不见的虫子。
围观人群开始骚动。
“他们在演戏！”有人喊。
“不对，他们是疯了！”另一个人惊呼。
玄寂静静看着这一切，嘴角微微上扬。
“接下来。”他轻声道，“该轮到他们自己说出真相了。”
就在这时，青冥领队猛地拔出短刀，一刀刺入身旁使者的胸口！
“你干什么！”守卫们惊呼。
“我不是叛徒！”那人嘶吼，“我是清白的！我只是奉命行事！我只是……”
话音戛然而止，他整个人僵直倒地。
赤璃瞪大眼：“他……杀了同伴？”
“为了掩盖什么。”玄寂低声道，“他怕了。”
“你说他们……会供出幕后之人？”
玄寂没回答，缓缓收回幻灵蛊术，掌心的纹路渐渐暗淡。
“他们会。”他说，“因为恐惧比忠诚更容易背叛。”
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殿下！”一名影刃成员疾驰而来，脸色苍白，“我们在赤焰边境发现了一批可疑人员，全都戴着面具，穿的是霜月禁军铠甲！”
玄寂眼神骤冷：“果然，他们已经开始行动了。”
“下一步？”赤璃问。
玄寂望向远方，风吹起他的黑袍，袖口的曼陀罗仿佛活了过来。
“找到月泠。”他说，“我要知道，这一切背后，到底藏着什么。”
“如果他说……”赤璃顿了顿，“这一切，都是你的命呢？”
玄寂转头看她，目光如刀。
“那就斩断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