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雾在三千阶处轰然散开,九重天界的巍峨宫阙若隐若现。林悦望着阳昭苍白如纸却满是欣喜的面容,忽然想起初见时他说要带自己看遍仙门的承诺,泪水混着血水滑落:“我们…… 做到了。”
然而,未等她话音落地,台阶上的符文突然化作万千锁链,如灵蛇般缠住二人脚踝。锁链表面浮现出陌生的梵文,林悦瞳孔骤缩 —— 那是上古禁术 “困仙索”,传说连真仙被困其中也要耗上千年才能脱困!
阳昭将林悦护在身后,天昭盘仅剩的光芒在他掌心凝聚成短剑,故作轻松地说道:“悦儿,记得我们说过要死也死在一处?这次,怕是要提前了。” 他笑着抹去她脸上的血迹,却不知锁链正悄无声息地钻入他的经脉,将仙力一丝一缕抽离。远处云海传来阴森的笑声,一个沙哑的声音回荡在天地间:“妄图窥探天道者,当受万劫不复之刑……”
困仙索的梵文在阳昭经脉中灼烧时,林悦佛魔之力突然暴走,黑白二色的光芒如潮水般冲开锁链。这意外的转机让二人得以继续前行,但每一步台阶都像是踩在自己破碎的经脉上。当鎏金台阶的纹路化作第九千道云纹时,天际的血雾突然如活物般翻涌,青铜古柱猛然涌出火焰,窜起三丈高,映得整个空间宛如修罗炼狱。
“小心!” 阳昭的警告声被撕裂虚空的尖啸淹没。三十六道虚影自血雾中踏出,为首的逍遥子摇着折扇,面上笑意盈盈,指尖却凝结着森然雷芒;雷裳仙子广袖翻飞,每一次舞动都带起漫天冰刃。这三十六人皆是道门史上惊才绝艳之辈,残影中蕴含的威压,竟比困仙索更令人窒息。
林悦握紧玉笛,却见笛身浮现出细密裂纹 —— 那是之前反震留下的暗伤。阳昭的天昭盘发出哀鸣,盘面的星轨正在寸寸崩解。“他们的攻击轨迹…… 与《周天星斗大阵》的运转暗合!” 阳昭咬破舌尖,金色火焰在掌心凝聚成九朵火莲,大声道:“悦儿,用你的音波扰乱阵眼!”
佛魔音波与火莲同时迸发,却在触及残影的刹那被轻易碾碎。逍遥子折扇轻挥,一道紫色雷罚劈向阳昭,林悦想也不想便横笛格挡,玉笛应声而碎。“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雷裳仙子冷笑,冰刃如银河倒卷,阳昭猛地将林悦护在身下,长枪贯穿左肩的剧痛在他眼前炸开一片血色。
“阳昭!” 林悦的嘶吼中,佛魔之力化作实质屏障。她望着少年染血的侧脸,忽然想起初入试炼场时他那句 “向宗门求个双人洞府”。泪水混着血珠砸在阳昭后颈,她指尖的佛魔印记疯狂闪烁,声音决绝:“当年刑天能以乳为目,以脐为口,持干戚而舞。今日我们……” 话未说完,三十六道残影同时发动绝杀,林悦的防御屏障开始出现蛛网状的裂痕。
阳昭强忍剧痛,天昭盘最后的光芒注入长剑,道:“悦儿,还记得我们在两千九百阶时说的话吗?” 他转头对她露出带血的笑,眼中却燃着比火焰更炽热的光,声音清晰:“要死,便死在一处!” 两人仙力在绝望中交融,竟在虚空中凝成一道模糊的太极虚影,堪堪抵住残影们的致命一击。
然而,当太极虚影开始消散时,逍遥子的虚影突然发出刺耳的尖笑,声音飘散:“你们以为,这就是全部考验?” 血雾中传来锁链晃动的声响,比困仙索更庞大的威压自云层深处缓缓降临。
太极虚影在雷芒与冰刃中寸寸崩解,阳昭左肩的枪伤汩汩冒着黑血,那是雷裳仙子冰刃上附带的蚀骨寒毒。林悦的防御屏障如风中残烛,裂痕处渗出丝丝缕缕的佛魔之力,却在触及血雾的瞬间被吞噬殆尽。
“你坐下疗伤!” 林悦反手抽出腰间软剑,佛魔印记顺着剑身蜿蜒而上,在剑柄处凝成阴阳鱼图案,道:“我守着你!” 她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可发颤的尾音却暴露了内心的恐惧。
阳昭望着她染血的裙摆被血雾浸透,忽然想起他们初入青云巅时,她还能笑着调侃超重力。喉头腥甜翻涌,他却强撑着扯出一抹笑,道:“等我伤好,定要把逍遥子那把破扇子烧成灰。”
天昭盘在阳昭怀中发出濒死般的嗡鸣,盘面星轨破碎重组,竟映出三十六道残影攻击的轨迹。“原来如此!” 他猛地吐出一口黑血,染黑了半张脸,道:“他们的阵型暗含《北斗诛仙剑阵》,但每次换位时......” 话音未落,逍遥子的折扇已带着雷霆之势劈来,林悦旋身挥剑,软剑与折扇相撞,爆发出刺目火花。
阳昭趁机盘坐调息,金色火焰在周身流转,灼烧着经脉中的寒毒。天昭盘的光芒突然暴涨,将残影的动作尽数拆解,他沉声说道:“悦儿!第七息换位时,阵眼会出现破绽!”
林悦玉指翻飞,软剑化作万千剑影,缠住雷裳仙子的冰刃,娇喝声穿透血雾:“昭哥,我撑住了,快!”
阳昭长剑出鞘,火焰裹挟着黑色神息,如蛟龙入海般冲入残影群。他以身为引,强行打乱阵型!逍遥子虚影怒喝:“找死!” 三十六道攻击同时转向,却见林悦咬破指尖,血珠滴在断笛之上,吹奏出的《诛魔杀阵曲》带着佛魔同悲的气势。音波所过之处,残影出现片片裂纹,阵眼处的虚空轰然崩塌。
就在众人以为胜利在望时,逍遥子虚影周身雷光暴涨,竟化作百丈雷龙。“无知小辈,以为这样就能破阵?” 雷龙张开血盆大口,阴阳交汇的紫色雷罚倾泻而下。阳昭想也不想便扑向林悦,两人在雷光中翻滚着坠落,重重撞在台阶上。林悦的佛魔屏障彻底破碎,阳昭的长剑也断成两截,他们浑身浴血,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无。
血雾中的锁链声愈发清晰,逍遥子虚影的笑声带着无尽嘲讽:“这青云巅的台阶,从来不是给你们这些蝼蚁准备的!”
阳昭艰难地伸手握住林悦的手,鲜血在两人交叠的掌间蔓延,他气若游丝却字字坚定:“悦儿... 我们... 还没输......”
林悦望着他逐渐涣散的瞳孔,突然想起《破阵子》中的词句:“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 如今他们虽未建功立业,却在这青云巅上,将生死刻进了彼此的命轮。
血雾中传来的锁链声如同催命符,一下下撞击着林悦濒临崩溃的神经。她望着阳昭染血的脸庞,忽觉他瞳孔中的光芒比任何时候都要明亮 —— 那是明知必死却仍要逆天而行的决然。“还记得《太初经》所言么?” 阳昭的声音混着血沫溢出:“‘凡墙皆是门’,这道坎,我们偏要撞碎它!”
话音未落,阳昭突然咬破舌尖,精血喷在断剑之上。金色火焰与黑色神息顺着裂纹疯长,竟将残剑重铸为火焰长枪。林悦的佛魔印记在眉心炸开,软剑化作流光缠绕长枪,二人仙力交融的刹那,天地间响起龙吟凤鸣。“以我为引,以你为锋!” 阳昭振臂高呼,长枪裹挟着开天辟地之势,直刺雷龙七寸。
雷罚与枪芒相撞的瞬间,整个青云巅剧烈震颤。林悦感觉经脉寸寸断裂,却在剧痛中听见阳昭贴着她耳畔呢喃:“若真有来世......” 余音被轰鸣吞没,三十六道残影在强光中灰飞烟灭,逍遥子虚影消散前的不甘怒吼,最终化作血雾中一缕轻烟。
当最后一道雷罚消散,台阶上的锁链也寸寸崩解。阳昭单膝跪地,长枪杵地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林悦踉跄两步,倒在他背上。两人的鲜血顺着台阶蜿蜒而下,在第一万级台阶处汇成阴阳鱼图案。“还剩... 最后一步......” 林悦的手指深深抠进阳昭的肩膀,每说一个字都似要耗尽全身力气。
就在他们相互搀扶着踏上最后一阶的刹那,天地法则轰然倒卷。金色光柱自云海深处冲天而起,道门大殿的钟声与人间晨鼓遥相呼应,竟暗合《九歌》韵律。阳昭的天昭盘化作流光没入掌心,断枪重铸为古朴长剑,剑身上浮现出星辰运转图;林悦的软剑化作玉笛,笛孔中流淌着佛魔双色光晕。
“是玄仙雷劫!” 远处观礼的长老们惊呼。九霄之上,紫电如龙,却在劈向阳昭与林悦的瞬间,突然化作漫天璎珞。雷劫竟因二人携手破境的执念,生出了慈悲之意。当最后一道雷光消散,林悦望着怀中浴火重生的爱郎,忽然想起初遇时他说要带自己看遍仙门的诺言,泪水夺眶而出,细语:“昭哥哥,我们... 真的做到了......”
阳昭颤抖着抚上她的脸颊,指腹擦去泪水,温声:“这一路,多谢有你。” 两人相拥而立,身后是金光璀璨的问道台,脚下是云雾翻涌的万丈深渊。他们终于明白,所谓仙路,从来不是孤身一人的朝圣,而是两颗灵魂在血与火中淬炼出的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