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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文小说 > 其他类型 > 转生成大人物 > 第9章 异常的账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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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油与蜂蜜烘焙的甜腻香气,混杂着昂贵熏香与陈年佳酿的气息,几乎凝滞在帝国财政大臣官邸宴会厅厚重的空气里。巨大的水晶吊灯从穹顶垂下,冰冷的光折射在宾客们昂贵的丝绸礼服与珠宝上,闪烁流动,像是某种扭曲的财富之河。洛兰·冯·克劳迪乌斯——这具年轻女性躯壳如今的主人,曾经的金融分析师周明——站在厅堂角落一根雕花大理石柱的阴影中。

她冰冷的指尖无意识地抚过胸前那枚沉重的克劳迪乌斯家族徽章。黄铜冰冷的触感里,一丝细微的电流悄然钻入皮肤之下。视野瞬间切换。

金色、银色的光流,如同实质的溪涧河流,在衣香鬓影的宾客间穿梭流淌。那是财富的具象化流动——代表贵族们资产的“流淌”,庞大却滞涩,如同淤塞的河道;代表商业贸易与税金上缴的“溪流”,纤细而活跃,如同血管中奔涌的血液,对比之下却又显得过于稀少虚弱。无数细小的数字标签悬浮在各色光流之上,标注着估算的价值、流通的方向和速度。

这便是周明——现在的洛兰——在异世界赖以生存的武器:数字魔法。一种能将冰冷经济数据转化为可视光谱的诡异能力。凭借它,她在财政会议上堪堪抵挡住了军务大臣海因里希及其爪牙的围攻,撕开了其贪婪吞噬军费的黑幕。然而胜利的代价沉重如山,帝国的财政危机并未因一场揭露而缓解半分,国库的金币仍在以可怕的速度流逝,而她的敌人,已经从虎视眈眈的豺狼升级为嗜血的狮群。

一股冰冷的、毫不掩饰的恶意视线,如同淬毒的针,穿透喧嚣的人声和流淌的光流,刺在后颈上。洛兰微微侧身,眼角的余光精准地捕捉到了来源。军务大臣海因里希本人并未出席这场由她名义上主持的宴会,但他的副手,那个身形如铁塔般壮硕、眼神像秃鹫般阴冷的沃尔夫·冯·艾森男爵,正端着一杯深红色的酒液,隔着舞动的人影,朝她遥遥举杯。嘴角咧开的弧度里,没有笑意,只有赤裸裸的警告和嘲弄。

洛兰不动声色地移开目光,压下胸腔里那属于原主身体本能泛起的寒意。她端起侍者托盘中的一杯果子酒,浅抿一口,酸甜的液体滑过喉咙,却无法驱散那份被毒蛇盯上的黏腻感。她必须继续前行,像一台精密的机器,在危机四伏的钢丝上行走,寻找任何可能撬动僵局的杠杆。目光重新变得锐利,重新投入那片由数字光芒构成的透明海洋。

她的视线如手术刀般精准,剥离着那些华丽表象下隐蔽的流动。大部分贵族的财富光流庞大而凝滞,如同深潭底部沉积的金沙,而流向国库的涓涓细流却纤细得可怜——这是帝国痼疾,明目张胆的逃税。然而,就在这早已熟悉的图景之外,一些极其微弱、颜色异常黯淡的灰色细流,如同滑腻的泥鳅,悄然吸引了她全部的注意力。

这些异常光流并非流向国库,也并非流入任何一个显赫家族名下常见的产业光团。它们狡猾地分散、聚合,最终诡异地汇入几个设在帝都最混乱、最肮脏黑市区域的光点之中。那些光点代表的“节点”黯淡浑浊,如同腐败的脓疮,散发着令人极度不适的波动——混乱、廉价的生命力交易,违禁品走私,以及……某种冰冷的、非自然的契约约束气息。

这绝不是正常的商业行为。洛兰的心跳极轻微地加快了一拍。是洗钱?地下交易?亦或是……某种借助神秘力量达成的、逃避帝国监察的金融欺诈?这个念头让她指尖微微发凉。

“阁下?”一个略显沙哑、小心翼翼的声音在身旁响起。洛兰瞬间收回心神,数字视野如同潮水般退去,宴会厅斑斓的色彩和人声重新占据感官。

侍从官伯恩斯微微躬身,花白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带着履行职责的恭敬:“费伦伯爵夫人询问,关于上周她庄园那份临时商贸许可的签署进度……”他语速平缓,例行公事地汇报着几件琐碎的公务询问,目光却谨慎地扫过洛兰身后的阴影。

洛兰略一点头,目光并未离开那些灰色细流最终汇聚的几个黯淡光点方向:“无关紧要的小事先放一放,伯恩斯。”她的声音带着长久居于高位者特有的、不容置疑的平静,却又透着一丝压抑的探寻,“我需要确认一下……那边,靠近东侧回廊下,摆放着几本厚重账簿的桃花心木长桌,是谁负责布置的?”

伯恩斯顺着她目光的示意望去,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那是宴会厅的备用陈设区域,阁下。今天并未安排特殊用途。账簿……或许是负责场地布置的弗拉姆男爵管家临时放置的?需要我立刻命人撤走?”他的语调里带着一丝困惑和对细节失控的不满。

“不用。”洛兰的指尖再次无声地搭上冰冷的徽章表面,微弱的电流感传来,数字视野再次覆盖。那几本放在角落长桌上的账簿,在魔法视觉下呈现出令人心惊的景象——其中一本体积最大、封面装饰着复杂藤蔓花纹的厚账簿,其周围萦绕的灰色光流竟然浓郁得如同实质的烟雾!它们从四面八方丝丝缕缕地汇入账簿内部,而那厚厚的纸页仿佛变成了一个贪婪的吸收核心,正无声地吞噬着这些肮脏的财富细流。

“弗拉姆男爵……”洛兰低声重复着这个名字,一个在帝国贵族圈中处于边缘、以经营古董和艺术品闻名的老家伙。他的财富光流在数字视野中显得意外的“干净”和稳定,与账簿附近汹涌的灰色洪流形成刺眼的反差。这账簿本身,就是一个精心设置的陷阱,一个收集非法资金流的隐秘节点!

“替我向弗拉姆男爵问好,”洛兰放下酒杯,指尖从徽章上移开,魔法视野消失,她转向伯恩斯,“就说……我对古董鉴赏颇感兴趣,希望改日能有机会拜访他的私人收藏室。”

伯恩斯眼中掠过一丝了然,恭敬地欠身:“遵命,阁下。我会妥善传达您的意愿。”他悄然退入人群。

洛兰调整了一下呼吸,端起那杯几乎未曾动过的果子酒,脸上重新挂上无可挑剔的、属于财政大臣的社交性微笑。她像一个真正对古董产生了兴趣的贵族,步伐从容,径直穿过旋转的裙裾和交谈的人群,走向那处光线相对黯淡、摆放着账簿的回廊角落长桌。空气在这里似乎都凝滞了几分,远离了宴会中心的喧嚣,唯有烛火在墙壁上投下晃动不安的影子。

她的目标明确——那本封面缠绕着藤蔓花纹的厚账簿。手指触碰到冰冷粗糙的封面,指尖传来一阵细微的、令人心悸的麻痒感,如同隔着纸张触摸到了冰冷的电流。她轻轻翻开厚重的硬质封面。

纸张泛着陈旧的气息,字迹清晰却透着一股刻板的匠气。记录的是弗拉姆男爵名下几处庄园近期无关痛痒的农产品收入——小麦、葡萄、羊毛。记录方式循规蹈矩,数字清晰,表面上看不出任何端倪。然而,在洛兰数字魔法的视野下,这本书册内部却翻滚着惊涛骇浪!灰色的财富细流不再是丝丝缕缕,而是如同汹涌的暗河,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疯狂地注入账簿深处。更诡异的是,这些流入的灰色光流在进入账簿后,仿佛经过了某种无形的、冰冷的过滤器,在每一笔记录的字里行间悄然转化、消失,最终流向账簿深处某个看不见的“契约”节点——一个散发着非自然冰冷气息的光点。

这是一种伪装!一种极其高明的金融欺诈手法!利用看似合法的古董或艺术品交易作为幌子,实则通过嵌入账簿的神秘契约力量,将大量来源不明的灰色资金(逃税所得、贿赂、走私利润)进行“洗白”和转移。契约本身的力量扭曲了账簿的物质存在,使之成为一个掩人耳目的魔法节点。难怪常规的查账手段根本无法发现。

洛兰的指尖压在冰冷的纸页上,感受着下方那股契约力量带来的黏稠阻力与隐隐的排斥感。她的金融分析师思维高速运转,瞬间拆解着这种欺诈结构所需的每一个环节——虚假交易的对手方,资金中转的飞地,契约的执行者……每一个环节都异常危险。

“智慧的代价往往是沉重的,尤其是对那些执着于窥探金库秘密的人。”

一个苍老、沙哑,如同枯叶在石板地上摩擦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在洛兰身侧响起。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回廊里微弱的背景噪音,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冰冷,直刺耳膜。

洛兰的心脏骤然一缩,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她猛地抬头,目光锐利如同匕首,投向声音的来源。

阴影更深的地方,站着一个佝偻的身影。他的礼服古老而陈旧,样式至少落后了一个时代,深沉的黑色布料几乎完全融进了廊柱的阴影里。一张布满深刻皱纹的脸庞在昏暗的光线下晦暗不明,唯有一双眼睛,异常明亮,如同两点凝结的冰晶,正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她,眼神中没有情绪,只有一种看透一切的漠然。

“就像您可怜的前任,”老者的声音如同毒蛇吐信,冰冷而缓慢,“那位同样年轻的、雄心勃勃的克劳迪乌斯阁下。他对某些账簿……也表现出了过分的热情。很快,‘意外’就降临了。”他干枯如树枝般的手指,从宽大的袖袍中伸出,捏着一卷用黑色细绳捆扎的、边缘磨损严重的陈旧羊皮纸卷轴,无声地递向洛兰。

死亡的寒意顺着脊椎瞬间爬满全身。原主洛兰·冯·克劳迪乌斯!前任财政大臣!那本藏在书房暗格深处的、写满对逃税贵族代号调查的日记!日记后期字迹的扭曲和凌乱,结尾那句绝望的“他们知道了!”,还有……那场突然降临、被匆匆定性为“突发心脏病”的死亡!前任的死,果然不是意外!

巨大的冲击让洛兰的呼吸瞬间停滞!强烈的愤怒、被锁定的寒意、以及一种深切的代入感混杂着原主残留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狠狠冲击着她的理智堤坝。几乎是出于本能,她的右手猛地攥紧了贴在胸前的克劳迪乌斯家族徽章!

黄铜冰冷的边缘深深嵌入掌心。

嗡——!

一股远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狂暴、炽烈、混乱的力量,如同沉寂千年的火山在她紧握徽章的掌心轰然爆发!不再是她熟悉的、可控的数据流淌,而是纯粹的能量海啸,瞬间冲垮了她试图维持的魔法视野!

视野彻底炸裂、破碎、重构!

现代办公室荧白色的、刺眼的荧光灯管发出的光芒,与眼前宴会厅昏黄摇曳的烛火,如同两张被粗暴撕碎又胡乱拼接在一起的幻灯片,疯狂地交替闪烁、重叠!冰冷的数据线和图表瞬间被炙热的火焰吞没——她看到一本巨大的账簿在自己面前熊熊燃烧,跳跃的火焰舔舐着纸页的边缘,焦黑的纸灰打着旋儿升腾,如同死亡的蝶群!

刺鼻的气味涌入鼻腔——不是火焰的焦糊味,而是浓烈得令人作呕的苦杏仁味!尖锐的痛苦从喉管深处猛烈撕裂开来!窒息感像一只冰冷的铁手狠狠扼住了她的咽喉!

“呃……嗬……”破碎的、不属于自己的、充满极度痛苦的呻吟声不受控制地从她喉咙深处挤出。幻觉与现实剧烈地撕扯着她的意识——她看到一只涂着蔻丹的、属于女性的纤细手掌痉挛地捂住自己的脖颈,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那是原主洛兰的手!);同时,另一只穿着现代西装袖口的、骨节分明属于男人的手(那是周明的手!)同样绝望地抓向自己的喉咙!

视野剧烈晃动,燃烧的账簿上方,扭曲的光影中浮现出几张模糊不清、带着狞笑的脸孔。其中一张脸,无论五官如何扭曲闪烁,那股阴鸷如同秃鹫般的气质,却死死烙在意识的残片上——沃尔夫·冯·艾森!军务大臣海因里希那条忠实的恶犬!

“大人!洛兰大人!您怎么了?天呐!”

侍女艾莉西亚惊恐到变调的尖叫声,如同锋利的锥子,猛地刺穿了那层叠混乱、濒临崩溃的幻境隔膜。

轰然一声巨响,仿佛灵魂被从黏稠的沥青池中强行拽了出来!

洛兰猛地一个踉跄,眼前疯狂闪烁重叠的幻象如同破碎的玻璃般四散崩解。宴会厅温暖的烛火、宾客模糊的影子、带着食物香气和脂粉味儿的空气……真实世界的感知如同冰冷的潮水重新灌入她的感官。

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胸脯剧烈起伏,冰冷的汗水瞬间浸透了礼服的里衬,黏腻地贴在皮肤上。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撞击着肋骨,发出擂鼓般的声响。

“大人!您怎么样?”艾莉西亚带着哭腔的声音近在咫尺。忠心的小侍女脸色惨白如纸,不顾礼节地紧紧扶住了洛兰的手臂,试图支撑她摇晃的身体。艾莉西亚的目光惊恐地落在了洛兰的脸上,声音颤抖得几乎不成调子:“血……大人!您……您流鼻血了!”

血?

洛兰茫然地抬手一摸。指尖传来温热粘稠的触感。低头看去,刺目的鲜红在白皙的指尖上涂抹开一小片,红得惊心。

不是幻觉。是真实的鲜血从鼻腔中涌出。

身体的警告?魔法反噬?还是……某种更糟糕的、源于原主的可怕伤痕在精神冲击下的具现?

然而,这份对自身安危的惊惧还未来得及完全占据心神,一股更为冰冷、更为尖锐的恶意感,如同毒蛇的信子,骤然舔舐上她的后颈!

洛兰猛地抬头,顺着那股恶意的来源望去。

就在几步之外,回廊与宴会主厅交界的光影分割线上。沃尔夫·冯·艾森男爵,如同一座沉默的铁塔矗立在那里!他那双秃鹫般阴冷的眼睛,此刻正越过晃动的人影,死死地、毫不掩饰地钉在洛兰沾着鲜血的手指上!

那张线条粗犷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片深沉的、令人骨髓发寒的冰冷。那眼神里没有惊讶,没有疑惑,只有一种近乎于野兽锁定猎物要害的、赤裸裸的审视和……确认?

他看到了!

他看到了她触碰徽章后的剧烈反应!看到了她从幻境中挣脱的狼狈!看到了她指尖那抹刺目的鲜血!

一种巨大的、冰冷的危机感,如同沉重的铁枷,瞬间锁住了洛兰的心脏。比面对账册欺诈时更甚,比听闻前任死亡真相时更甚!这不再是隐形的敌意,不再是暗中的较量。她的异常,她可能存在的弱点,被这个海因里希最凶恶的爪牙,用那双毒蛇般的眼睛清晰地捕捉到了!

宴会厅的喧嚣、烛火的摇曳、食物的甜美气息……周围的一切仿佛瞬间被剥离,凝固成一个无声的、充满致命威胁的背景板。唯一清晰的,是沃尔夫·冯·艾森那双冰冷的眼睛,以及自己指尖那抹温热、粘稠、如同宣告着某种终结信号的血迹。